眼前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噗呲一声，转头看修复大阵的小角落又被魔气冲出一个裂口。

执事的脸都黑了，阴沉沉盯视文起元：“方才那个地方，刚刚被打下封山钉，如果不是你们成品有问题，难道是我的判断有问题？”随即转身去处理这道缺口。

这下文起元终于沉默，他啧了一声，跟渔之说：“怎么回事？李澄没把次品收回去？”

渔之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绕了一圈，忽然问道：“师尊您不知道吗？”她笑眼弯弯，“肖华因为上次那面仙镜的事，在意了好久，我们总要给肖华留点面子的呀。”

文起元眯起眼，又想起了自己收拾的烂摊子，扯起了嘴角：“肖华要脸面，我就不要脸面？”

“师尊原来也在意这些的吗？掌门又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不要你的法器了。”

原来你也要脸的吗？

渔之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越是被盯，便越是面不改色，似乎深得文起元真传。

文起元顶了顶腮帮子，发现自己在小辈底下吃了闷亏，凉飕飕地笑笑，示意渔之跟过去：“看着点，我的好徒弟。”

只见他捡起那把被扔在地上的封山钉，拍了怕泥土，直接掰开了摇摇欲坠的零件，咔咔几下重新拼装，给淬炼过的半成品注入灵力，然后掏出一打看着不是凡品的符文，囫囵摁了进去，竟强行让封山钉运转起来。

渔之忍不住挑眉，文起元确实有点东西，居然三两下操作就把一个破烂法器直接升阶，看来以后确实要用好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跟他学点东西。

可还没等他将封山钉发挥作用，原本好似已经平息的龙脉洞口再一次震荡起来，文起元只好眼疾手快迅速将手里的封山钉打出去，那封山钉还没碰到洞口，却被蛮横的魔气吞噬，一整个没入了洞中。

“不好，掌门他们的灵气万一也被吞噬……”

“那可是掌门，”文起元打断了渔之的担忧，腾空而起，唰唰贴出去几打符咒，“不要慌乱，原地待命！”

这句简短的命令生生把渔之钉在原地，她下意识停下动作，自制力很好地什么也不做。

眼看着剩下的院长和高阶弟子们手忙脚乱地围了上去，把渔之的视线完全遮住，她有些着急，却觉得自己好像也只能这样。

从前在家里也是这样的，爹说：“小渔你不会交朋友，应该开朗一点，多多和人开玩笑，不然没有人喜欢你。”

娘说：“我们家小渔不会说话，你跟她一起玩呀！她什么都不会，拜托你多照顾一点啊。”

是的，不会开玩笑，不会交朋友，她甚至不会说话了。

但她有一个别的孩子都没有的优点，她乖呀。

爹娘都说“小渔最乖”，乖乖的小渔要听爹娘的话，爹娘说不能去的地方绝对不能去，不能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做，因为爹娘都是为自己好的，爹娘永远都不会害她。

直到她遇见了秦老师……

那是第一个告诉渔之“你不需要这么乖”的人。

“我没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不好啊，”秦老师低下头，透过鼻梁上的琉璃镜看她，胡乱眨巴的眼睛里闪着俏皮的光，“你爹娘又要你乖，又要你活泼开朗，还得圆滑世故懂进退，一个女儿当三个养，成本也太低了点。他们是爱你，却也并不总是对的。”

轰——

前方洞口被炸开了，渔之身后一人忽然就冲了出去，却很快顿了顿。

不远处的祁元朗凑上去，不知又掏出了什么法宝，邀功似的举到文起元面前给他看，似乎很管用，被欣喜地接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

竟是要这样。

她两指做决，触于额顶，抽出丝丝金色细线，将外接神识送了出去。

所见范围一点点放大，满山的翠绿浮现在她的神识范围内，渔之摸索着那天看见过的阵眼，见那翡翠绿的混元珠依旧兢兢业业地呆在原地流转光华，心下松了一口气。

“帮我个忙，我师尊那边差不多好了的时候，及时叫我御气回来。”她的目光跟朱槿对上，恳切道。

朱槿却好似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只是轻轻笑笑，点了点头。

她目送渔之走远，却很快听见洞口再一次被冲天的魔焰掀开，底下那魔物好似要爬上岸来了，只看一团黑影张开血淋淋的巨口，贪婪地吞噬附近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