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蓁有气无力地伸出食指指向退至人群之后的郭瀚。
众人的目光落在一身酒气的郭瀚身上,郭瀚的头脑被云蓁落水吓得全然清醒,他瞪大眼睛摇头摆手,“不、不是我!”
云蓁哭着大喊:“不是你,还能是本宫自己掉池子里的吗?”
“我、我、我没推殿下啊!我记得我分明没推呀!”郭瀚急得跺脚,方才还酡颜微醺的他现已脸色苍白。
“咳!咳!咳!”云蓁的咳嗽声让人听得心惊肉跳。
“殿下先去偏殿沐浴更衣,让太医瞧瞧可有大碍。”许皇后说罢,招呼了几个宫人将云蓁搀扶起身。
没有人看见,郭瀚与傅贵妃对视了一眼,傅贵妃朝他递去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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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瞧过后,云蓁沐浴更衣,喝了几口水才顺了气儿。
“郭瀚竟然敢推殿下!这可是谋害皇室的大罪!”雪绒恨不得将郭瀚也推下去猛灌几口池水。
门突然被人打开,云蓁蹙眉,她和雪绒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尖刀已抵在她的喉咙处。
“不想你家殿下死的话,你就出去守着,你若是喊了人,刀刺穿她的喉咙便是你的罪责。”
沈今鹤眸色冷到极致,饶有兴趣地盯着云蓁光滑雪白的脖颈。
钦吾监掌印向来不是会说玩笑话的人,云蓁的命在他手上,雪绒只好听他吩咐乖乖出去守着。
“沈掌印这是怪本宫利用了你。”
若是今日以前,他只当她闷头往后倒是因为吓坏了,可刚亲眼见识到心思深沉的她,他笃定她是故意落水的,连带着将他拉下水也是故意的!
“臣不该怪吗?”
他在边关多次飞鸽传书“南戎意图进犯”的消息回京,今日风尘仆仆回来,替她在圣上面前说了那句:“还请陛下明文废止长公主和亲的诏书!”
不想,她却把他当作手上的一枚棋子,实在可恶!
“他们要害本宫,本宫不能坐以待毙,如果不是将掌印牵扯进来,还有谁能听毫无话语权的本宫一言?”
她的眼神竟真挚了起来,但他冷心惯了,眼中寒意未减半分。
“你想如何?”
“请沈掌印替本宫作证,是郭瀚企图谋害本宫,将本宫推下水。”
冷眸之下却泛起笑意,看得人背后一凉,“殿下说谎的眼神竟能如此坚定,佩服至极。”
刀仍旧架在她脖子上,她不敢轻举妄动,钦吾监掌印手段狠辣,他就算不杀她,也可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哪怕她是长公主,他也敢如此。
这样一个狠厉的角色,旁人断然不敢拿以利用,偏偏她敢,不是因为她胆大包天,而是因着她求生心切。
倘若此次她不回击,他日必定再被他们变本加厉地对付。
他沈今鹤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是“权过元辅”的权臣,他若帮她作证,此事便是板上钉钉,无须再查。
“想害你的人是傅贵妃,她想让郭瀚上演一出长公主白日宣淫的戏码,你处置了郭瀚有何用,幕后主使照样会撇得一干二净。”
云蓁一愣,她还在想指使郭瀚的人是谁,沈今鹤就在一炷香时间内查了个水落石出,钦吾监掌印还真是名不虚传……甚为可怕!
“慢慢来,本宫且让她猖狂几日,借郭瀚杀鸡儆猴也不失为一计。”
她非要将郭瀚下狱,便因他父亲是指挥同知,她要做成一事须借他父亲之手。
说到底,她还要感谢傅贵妃,千方百计把指挥同知的儿子送到她手中来。
“沈掌印肯帮本宫吗?”
“臣不做不值当的买卖。”
“本宫帮你除掉陆见舟如何?”
云蓁察觉到沈今鹤握着刀柄的手微颤了一瞬,但从头到尾,他面上的表情未曾变过。
“说来听听。”
这个买卖听上去甚有意思。
“你不想陆虞两家结亲是怕陆见舟有了虞家的兵权,因着钦吾监与当朝太师不对付吧?”
沈今鹤并未反驳,“那你呢?又是为何?”
“本宫最会看人心,沈掌印的‘恶’摆在明面上来,陆见舟的‘恶’却是藏于血肉之下,本宫绝不允许这样的人脏了祖辈打下的江山。”
此前被沈今鹤撞见她在陆见舟所谋之事上从中作梗,与其让他去查,倒不如直接相告,毕竟此人太阴险,谁知道他最后会不会查出什么鬼东西。
“臣……恶?”
云蓁半阖了眼,目光低垂,盯着那闪着银光的匕首,“青天白日,把刀架人脖子上的人,算不得恶人吗?”
沈今鹤哑然失笑,“殿下肆意利用臣,亦算得上恶人,臣最喜与恶人做买卖。”
沈今鹤终于收起了匕首,正襟危坐的云蓁得以舒展片刻身子,“相信殿下定能将陆见舟的人头奉于臣面前。”
云蓁听着这个“奉”字极为不快,他说她无礼,她看他才是目无尊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