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掌印不会觉得本宫就为了阻止陆见舟娶虞渔,所以下毒陷害陆见舟吧?”
沈今鹤原是这样想过,可又觉得,此毒不似寻常毒物,怕是来之不易,就用来阻止一桩婚有些说不过去。
“钦吾卫说殿下换了男装出府。”
“闲来无事,上街逛逛,但太后又不喜本宫在街坊里抛头露面,故而只能乔装一番。”
见他迟疑,脸上猜忌的神色淡了几分,云蓁继续说道:“沈掌印若是不信,大可将本宫擒去诏狱,昼夜用刑,看看本宫嘴里能吐出什么东西?”
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他提这样的要求。
“昼夜用刑”非字面之意,而是将人关入四面钉了钉子的木笼,稍稍一动,钉子便会刺入肌肤,昼夜更替,是身体和意志的双重折磨。
这道酷刑旁人连提不都敢提,稍作遐想便如在笼之中,头皮发麻。
天下之大,她到底怕什么?
沈今鹤百思不得其解。
他同样也不会知晓,她不怕,是因为她早已掌控了一切,笃定他不会再查此案了。
一个钦吾卫似有事相报,却见掌印和长公主咫尺之间,两眼相望,不言不语,他似觉出现得不是时候,驻足不敢向前。
这次云蓁抢在沈今鹤之前发话了,“过来。”
钦吾卫得了命令才敢靠近,朝两个主子拱手行礼,欲同沈今鹤附耳过去,被云蓁出言打断。
“本宫和沈掌印正说都督之女中毒一案,你禀报的若关乎此案,便也说与本宫听。”
钦吾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今鹤,见他未反驳,便开口道:“陛下说大人可以就此结案了,陛下已下令,朝臣不得再议起此事。”
沈今鹤默然,眸子似黑雾弥漫的万丈深渊。
云蓁早意料到了,那句“英雄救美戏台子”传得满城风雨,圣上怕最后真查出乃陆见舟所为,为保住他的亲信臣子,只能结案。
而沈今鹤却怀疑陆见舟是遭人陷害,但若他不往下查,便可让陆见舟继续背锅,故而沈今鹤也想结案。
只不过沈今鹤没想到圣上也有此心,经此一事,云蓁和沈今鹤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除非是板上钉钉的谋逆之罪,旁的罪名是除不掉陆见舟的。
云蓁见沈今鹤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两人一言不说的气氛真是让云蓁难受,幸好雪绒过来禀报了一声:“成安侯府的王夫人求见。”
云蓁这才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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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不缺文人墨客,京中的名门望族更是如此。
故而京城望族每年都会在东郊景苑举办雅集,或吟诗作赋,或抚琴对弈,或品茗饮酒,诗酒文会,琴棋书画,好不妙哉。
前几年的雅集都由成安侯府的林老夫人一手操办,因着她上了年纪,近年来身子欠佳,便把操办雅集的事全权交给了嫡长媳王氏。
王夫人刚接手时,她的次子正是娶妻的年纪,虽然门庭显赫,奈何其子相貌不佳,又是个纨绔子弟,媒婆不知踏了多少府邸的门槛都未能帮他说得一门让王夫人满意的亲事。
王夫人急得食不下咽,辗转反侧,日日烧香拜佛,都成东山的月老祠的熟香客了。
某日从月老祠归来,许是得了月老点拨,她突然从床上坐起,对着熟睡的丈夫大喊一句:“有主意了!”
原先她是看重女方家世的,但转念一想,除了门第,她那儿子身上没一点能与高门贵女相配,还是寻个门第底的姑娘罢了。
于是,王夫人给家中有适龄女儿的府邸都送了帖,那年的雅集聚集了诸多官家贵女,哪怕才疏学浅,或是琴棋不精,亦可参与,她就不信寻不到一个愿意当她儿媳的姑娘。
如她所愿,她那儿子还真在雅集上寻得佳人,双方当即就互换了定情信物。
从那以后,雅集就多了一项内容——红娘牵线。
于景苑中的几处凉亭里放置两张竹屏相隔的蒲席,有寻觅良缘意愿的公子小姐隔屏相谈,若双方志趣相投,便可将屏风撤掉,若是合眼缘,便可互换信物。
此项内容新颖又惊喜,吸引了诸多公子小姐,由此促成的姻缘不在少数。
王夫人因此在京中有了个“红娘”的别号。
云蓁拿着王夫人亲自登府相送的帖子,前世记忆涌上心头,她出嫁前不常参与这些文会,在首辅千金的软磨硬泡下,她才答应陪她参与一次,却好巧不巧出了长公主遇刺的消息,因在哀期,那年雅集自然就取消了。
“不知殿下可否赏光?”
王夫人眼含期许,哪怕知晓云蓁肯定会回绝,她也不能在尊贵之人面前失了礼数。
“好。”
云蓁爽快地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