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温柔地抚着云蓁通红的面颊,扑闪的长睫下杏眼微微眯起,透着些许迷离。
她依旧挽着他的手臂,眯着眼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不时朱唇微动,却未吐露只言片语。
沈今鹤向来不喜浓烈的酒气,若有醉意熏熏之人如此靠近,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人推开。然而此刻,他望着摇摇晃晃的云蓁,不禁皱了皱眉,心中却并非嫌弃她满身的酒气,而是在想她因何烦闷,喝成这副模样。
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仅没推开她,反而见她实在站不稳,他抬起另一只手扶住了她,正欲将她扶至石凳处,他的动作骤然顿住,只因怀中突然撞进了一个柔软的身影。
云蓁松开他手臂,下一瞬,在他迈开步子前,她无意识地环住他的腰,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从平缓到急速,心跳声快到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沈今鹤愣在原地,双手悬空,不知该放在何处,只得静静地任由她这般依偎。
他自知心跳得实在太快,怕她发觉他不对劲的情绪,他只好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殿、殿下……男、男女授受不亲……”
倘若云蓁此时清醒,她断然会揶揄一句:“沈掌印何时这般手足无措过?”
然则她醉意朦胧,只知秋风渗到衣裳里有些冷,只想借他取暖,哪里还顾得上他的异样。
更深露重,夜风凛凛,她将他环得更紧了些。
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耳根子烫得惊人,明明滴酒未沾,脸上的两抹红晕却胜过了她。
月色下,原本清晰的两道身影,此刻却悄然重叠,化作一体。
云蓁一开始是躺在床榻上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出来时只随手套了件锦衣,这件锦衣敌不过夜风,吹得她就是环住了沈今鹤还是有些冷,于是她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一股暖意袭来。
沈今鹤暗自庆幸今夜披了件披风,此刻正好给她挡风。
他双手捏住披风两边,手臂轻轻环了过来,距离她的后背仅分毫之遥,却始终未曾触碰。
怀中的女子似乎因这暖意舒服了不少,环住他腰身的手稍稍松了些。
两人维持着这般姿势,片刻后,怀中便传来小声的抽泣声,沈今鹤不禁心颤了一瞬,难得温柔道:“烦心事说出来会好受些。”
他明知她醉了,未必能听进他的话,却仍忍不住轻声开导。
云蓁只一个劲地哭着,偶尔夹杂着几句含混不清的咒骂,圣上、太师、太后全被她骂了去。
沈今鹤并未打岔,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的发泄。
每当她哽咽着问“我骂得对不对”时,他便会像哄孩子般柔声回应:“对。”
他笑言:“京城里的人都快被你骂完了。”
她说:“不啊,我不会骂郎君!”
他睫毛轻颤,低头对上她明亮的眸子,“殿下不是说臣是个大奸佞吗?”
她又说:“谁说的!郎君很好!”
“臣是钦吾监掌印,殿下一口一个‘郎君’,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认错人,就是你……你这个长着一双好看狐狸眼的俊俏公子。”
沈今鹤瞬间不敢直视云蓁,赶忙偏了头,道:“殿下清醒后若知对臣说这些话,大抵是想杀人灭口。”
云蓁歪着头问:“殿下是谁?我不是殿下。”
沈今鹤像跟孩童对话般笑问:“哦?那你是谁?”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我是虞……”
云蓁正说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随着一声“呕”,沈今鹤的蟒袍上顿时多了一大片污秽。
他仅是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想要扶住她,又怕身上的脏物玷污了她的衣裳,这才大声喊来了雪绒。
雪绒一见这等场面,直至跑到沈今鹤跟前,她脸上惊讶的表情都没消失。
一是惊讶云蓁明明已就寝,如何喝得酩酊大醉,二是惊讶沈今鹤怎大半夜在此,三是惊讶他华贵蟒袍上沾了污秽怎也没半分动怒或嫌弃。
沈今鹤吩咐了雪绒将云蓁扶进屋内,他平日里并不注重这些男女礼节,只现在竟刻意注重起来,许是想着她此刻醉醺醺的,不便进她闺房。他的视线紧随云蓁,她进屋后他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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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蓁的眼皮像是被黏住一样,挣扎了几次才睁开了眼。她轻轻锤了两下如灌了铅的脑袋,又揉了揉太阳穴。
她只记得在院中饮酒,记得看见被牢笼困住的小五,再后来便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门外洒进晨光,雪绒端着热水进了屋,“殿下醒啦。”
云蓁没有喝醉酒后的记忆,便是说她定是喝得烂醉,担心自己做出囧事,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本宫昨晚没干什么吧?”
“殿下一点儿不记得了吗?”雪绒将热水放在云蓁床前。
“只记得本宫好像把小五放了。”
雪绒一听云蓁放了那条毒蛇,眼睛瞪大,赶紧查看她身上有无伤口。
“放心吧,本宫这样定是没被咬,不然也不会还能这般好好跟你讲话,”云蓁又问:“昨夜谁来了?”
“沈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