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风临只觉好奇怪,不过一个内侍,怎么值得这样惊慌,伸手抓住他胳膊,“怎么突然要走啊?”
谁知他被这一抓竟“哎呦”一声,眉毛拧成一团,好吃痛的模样。风临赶忙松开手,心中更奇怪,还想问问,却见他抽手便跑,一路跑进宫门。
“好奇怪,吾刚刚根本没用力……”风临犹豫着缩回了手嘟囔,却见子徽仪也要跟随风依云回去,赶忙出言拦他:“你也要过去么?”
子徽仪没想到她问自己,愣了一下才回:“嗯……小人的物件还在春华宫中。不过也快到回去的时候了。”
“是么,是回皇祖父那里?”
“是。”
风临赶忙道:“那吾去顺路的亭子那等你。”
子徽仪知道她是有事问自己,并不是邀约一道玩,故而也并不喜悦,只微笑着说:“那劳殿下稍候片刻,小人很快便赶去。”
说罢他也不等风临回答,转身飞快往春华宫走去。待到廊下时,子徽仪终于赶上了风依云,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偏殿,风依云在前面沉默地走着,子徽仪微笑着在身后注视着他,待进了内厅,内侍宫女还没跟上来时,子徽仪忽然快步伸腿,绊倒了风依云。
风依云被突然一绊,向前摔去,子徽仪飞快伸手拉住他,往回一扯,连袖子带人全拉了回来。
风依云回过神刚想道谢,却发现自己的袖子不知何时被子徽仪扯了上去,露出了胳膊,而子徽仪正盯着自己的胳膊看,若有所思。
“松开!”风依云吓得赶忙拽回胳膊,慌张的将袖子扯下,子徽仪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抬手冲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小人冒犯,恳请殿下恕罪。只是方才紧急,不得已唐突了殿下。”
他模样寻常,风依云也不确定他刚刚看没看出什么,只站在那咬唇不语,犹豫好久才说:“你方才……没看到什么吧。”
子徽仪刚想回答,却听到窗外穿来一尖锐的男声:“没看到什么?!”
风依云一惊,听着脚步声转入厅中,一位华服男子出现在二人眼前。风依云仰头看着男子,小声地唤了句:“叔叔……”
一旁的子徽仪神色平常,冲着男子行了一礼道:“见过王修容。”
“哼……”王修容踱步上前,高傲地打量着他,还未容子徽仪起身,猝然抬手狠狠给了子徽仪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响惊得风依云心中一颤,红着眼看向子徽仪。
这耳光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不过眨眼间,子徽仪的左半边脸已红肿一片。
王修容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本宫知你什么来路,不过个挂名的玩意儿,做了棋子儿入宫,当明白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别人家叫你做什么就上赶着地做,一是你不一定有功,二是有功也不一定有命享。这一巴掌是教你安稳守命四个字,你牢牢记着。”
子徽仪神色平静,对他行礼道:“多谢修容教诲。”
王修容看了他一样,道:“不必和本宫摆这做派,本宫也不吃这套。虽说你姓子,但这在我们王氏面前算不得什么,休当本宫的话是玩笑。出了这门多嘴多舌,必没有你好果子吃。”
子徽仪行礼道:“请修容放心,小人谨记身份,不敢越雷池半步。”
“滚吧。”
“是。”
待他远去,王修容斜眼瞪着他的背影,冷笑道:“他们姓子的甭管远的近的,果然都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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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风临正坐着同寒江翻绳玩,白苏远远地见了人来,便连忙提醒风临,风临起身见子徽仪独自往这来,急忙撇下花绳冲他招手。
对面人遥遥一礼,快步走来,随他走近,风临不由得一惊,不过片刻不见,这人便顶了一张伤脸来,左边那脸像是被谁狠揍,肿了好大一片不说,连那颜色也红得隐隐发紫,十分骇人。
待他人到面前,风临赶忙问他:“不过一会儿没见,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是谁打了你么?”
子徽仪半边脸已然麻了,只能轻轻的笑,回她:“没什么,走得急撞到柱子了。殿下叫我来是想问什么?”
风临皱眉道:“什么柱子能撞成这样?莫不是骗吾?”
子徽仪轻声道:“走得太急了,撞得就狠了。”尔后转移话题道:“殿下与皇子殿下拉扯时,皇子殿下似有痛意,想来殿下心中也有疑惑。其实小人这几天也有事想禀告殿下,皇子殿下与王修容相处并不亲昵,常显露惧怕之意,再者,小人曾见皇子殿下胳膊上有许多红点,极像针扎的伤口。”
风临惊讶极了,低声道:“什么?针扎……”
子徽仪被方才那一掌打得有些耳鸣,对低声有些听不清,故而不得微微侧头,将未伤那侧稍稍向风临那边倾斜,问她:“什么?抱歉殿下,我有些听不清……”
“听不清?”风临一愣,扭头看去,却见他面朝旁侧,只留侧脸对着自己,漂亮的眼睛有点茫然的看着一侧,神色认真地听着自己说话。
久久听不到回话,子徽仪有些疑惑,转头看向风临,见她神色奇怪,便解释道:“殿下勿怪,非我捉弄殿下,实是有些耳鸣,听不太清。”
风临见着他白皙的脸莫名顶上这样大一片伤,心中有些不忍,对他说:“吾没有怪你,只是你到底怎么搞成这样?那伤隐隐见指痕,分明是给人打的,你总不告诉吾,莫不是春华宫的人打你?”
子徽仪抬手用袖遮住那半边脸,抬眸看向风临,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为什么非要告诉殿下?告诉了又怎样?”
“吾自然替你做主啊。”
“做主?”子徽仪闻言轻笑,注视着风临问,“殿下为什么要为我做主?”
风临一时语塞,说:“就算见了个不相识的小内侍,见他无端被人打,吾也会为他打抱不平的!”
子徽仪低眸道:“原是这样……只是我不想劳烦殿下。殿下既叫我做事,我尽力留意了,能用不用得到全看殿下判断。时候也不早了,请殿下恕我归宫,我还需为皇太夫侍疾。”
“哎……”见他行礼便要走,风临连忙说,“一会儿吾托人给你送些药膏去吧?”
子徽仪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恐给殿下添麻烦,还是罢了。”
说罢便要走,风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低头回亭,却见子徽仪走了几步后停下,忽回身走向她,从袖中掏出一样锦布包着的东西,双手奉与她。
风临满目疑惑,打开一瞧,见是一手掌大的环形白玉,白玉雕成一首尾相扣的龙形,中间镂空,造型十分古朴。
子徽仪脸麻的厉害,一动便疼,只好慢慢地说话,语调很轻缓:“这是送与您的生辰贺礼,迟了许多日,望殿下勿怪。我不能参加宫宴,也不能随意见到您,只好拖到了这个时候。我知道这比不得那些奇珍异宝,可这是我能给的最好的东西,还望殿下勿嫌弃。”
风临不知说些什么,看着掌中这杯玉环,小声说:“谢谢……”
“嗯。”子徽仪莞尔一笑,行礼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