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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痴人求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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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裴玉泉已将余下的纸笺与笔递给她,温声道:“话已带到。臣告辞了。”

风临僵硬接过,待人离去,她抬头看向裴玉泉方才所系的笺纸。神差鬼使地,她悄悄伸手,将彩笺拉低细看,上面写着:“愿家宅和睦,子女平安。”

风临松开手指,刹那之间,她仿佛变成了一个笑话。望着满树彩笺,她心中苦涩如何言说。

捏着手中彩笺纸,想起这十八年诸事,风临仰头长叹,突以伤手抓笔,强忍右手旧患,沾墨在彩笺奋写。

她手指抖得厉害,拿笔极为勉强,写的字亦难堪,可她却硬咬着一口气,逼自己以伤手写完了八十四个字。

及最后一字收笔,风临一把甩落,将这张写得歪歪扭扭的字笺以绸绳系住,高悬枝丫。

彩笺微摇,风临深深望了一眼,扭头大步而去。白青季诸人随之跟上,在风临身入人潮,将离开此地的前一刻,她暗暗回首,向方才树下望了一眼。

笔不见了。

四周人影往来,风临缓缓转回头,乌发轻摇,融入人潮中。

-

将出庙会,行往车驾之时,风临却不想遇到了静王风希音。

起先她也没认出来这人。对方打扮朴素,随从甚少,在道旁茫然盯着树上彩绸看,举步犹疑。那模样,像位迷路之人。

平平无奇,加之本不甚熟,风临打眼一过,没细留心。是风希音先认出了风临。二人一南一北相过时,她眼睛跟着风临转了一圈,忽地开口道:“你是……皇姐的女儿么。”

便是这句话把风临叫住了。

风临回身看她,细细端量了一番,方才想起这位皇姨来,作揖行了个礼。面上虽然问了好,但她心里甚为冰冷。

“皇姨也来逛庙会么?”

“嗯,嗯。”

“怎不见您的家人,是一人来的么?”

“嗯……”风希音声音不大不小地应着,说话时语速很缓慢,像走神似的,“我的王夫他,不大爱热闹。”

风临本也没和她闲聊的心,见状略应付几句,便作揖告辞。

对方也没虚情挽留,只是在错身瞬间,不想风希音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对风临说:“你想杀余?”

突来的问话暗藏犀利,周遭气氛似乎都为之冷了两分。二人身后亲随都脸色微变,互相盯看起来。

风临冷笑。她十五岁不到就在边疆带人伏敌,敛气匿息的功夫在军中也属一流。漠庭军士都发觉不了她的杀意,眼前这个风吹倒三步的文弱女人能察觉?搞笑了点吧。

是以风临淡然回道:“皇姨的玩笑有些生硬了,孤当不当笑呢?”

风希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就好像想从她眼中挖掘什么。片刻后,风希音先释出柔淡笑颜,神态如静池之水,缓缓道:“余年岁渐大,不懂如何与小辈说笑了。”

风临道:“皇姨久在山中修道,世情淡薄,出口无心,但孤作为晚辈也得提醒一句,不是所有小辈都开得起这句玩笑。幸而是孤。”

对于这不给面子的回复,风希音不恼不怒,情绪平和道:“是余思虑不全,望勿怪。”

“余太久没过花朝了,见满林绸彩,晃得有些眼晕……就不免,说些糊涂话……”风希音慢慢地念叨着,像自言自语般,转过头,缓缓抬步往前走。

可没走两步,风希音忽然又停下脚步,就这么站在风临身后两步之遥,道:“你不要,被激怒。从前,余的母亲也善用此招,屡试不爽。”

“余的皇姐是聪明人,被夺的,被予的,都是。可这招数,阴就阴在,哪怕知晓对方无错,错的是龙威圣谕,也终不可避免地对对方生出怨怼。聪明人,亦陷其中,不可脱解。”

风希音看向她道:“你也……如此。针锋相对,情仇结恨。定安王,勿被愤怒牵制,勿被怨怼蔽目。”

风临冷眼望了下她背影,对于此人的言语,与其说是“胡说八道”,她更愿意理解为试探与警告。

那句“你想杀余”是警告。

后面的篇章,则是试探,亦是直白的示好。

静王想干什么,她突然接触自己有何用意?

风临不由忆起先前,久不露面的静王忽在自己归京后现身宫宴,她可不觉得是一时兴起的巧合。这个静王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对方几次对自己表现出在意,究竟是何道理?想利用自己做什么。

思绪越来越冷,想起先前闻人言卿探得的消息,风临更是凛意。

既不打算接受对方,对此人不知用心的表面关怀,风临便作冷淡回应:“对孤与她的事,静王又了解多少?冒然出言,岂不知人之患好为人师。”

风希音笑笑,“余又说错话了。”说完她转头看向前方,目光游离在道旁绸彩,声音如蒙雾中:“余总是说错话。”

她似自言自语,神态幽幽。风临深深望了她一眼,略作一揖,挥袖告辞,毫不纠缠。

玄袍离去,独留风希音在道,对着眼前千百绸彩,茫茫错错。

-

此日夜,定安王府幽灯彻夜明。文轩阁中少亲王强撑理事,心绪凄迷难拾。数言遣去催复语,清阳客,楠安谍,南川水下觅骨人,皆无信复来。

此日夜,缙王府沸言不息。王殿屏风后,华影持镜听言,生恼怒。恼愈伤不速,恼谗言攻讦,恼己物为人所窥,恼风头为人所夺。

继而恼生愤,怒激恨,恪之心中怨懑,不可忍。兼座下僚属汇神霄庙会传闻,恪更添怨气,当即唤来刘显义,商定主意,势必挫去定安锋刃。

两个时辰后便有人携缙王复信,悄往楠安而去。

-

此日夜,巍巍皇城紫宸殿中,有内卫疾步赴内,将一笔一纸笺置托盘中,呈于御案。

盈殿香缭绕柱间,御案上朱笔搁置。

已卸冠冕的女帝威坐椅上,自奏海中抬眸,将目光落在那薄薄纸笺之上。小小纸笺不过四指宽,一手长,如何承受这巨山般的目光,在漆盘中微微颤动。

一旁侍立的梁监上前将托盘放置于武皇面前。武皇先抬手拿起那只细毛笔,翻看一番,未察不妥之处,随手搁置。

随后,她抬指捻起那张纸笺。

纸笺上字迹不堪,武皇微微蹙眉,说不出什么滋味。定睛细看,只见其上写道:

青霄在顶,烈日高悬。

凡世浊此,雷霆安来。

玄冥难测,迷途幽微。

澈天混宇,一念之别。

红树影下,痴人求悟。

嚣尘障里,惘梦祈正。

垂我鉴我,神我诏我。

何存何舍,何往何从。

昭暗晦蒙,全我亲福。

别开天地,早见春秋。

歪扭颤抖的字挣扎着在纸上爬行,每一撇每一捺都含着十足十的刚劲,咬着牙以笔尖勾出锋芒。

好似一个绝不屈服的人,被殴得歪斜破碎,匍匐在地,却仍执拗着向前艰难行进,绝不低下头颅,固执而决绝地仰天开口。

向天发问,向天请悟,向天发愿。

武皇凤眸一行行扫过字句,眸光愈深。时至今日,再看到这番言语,她不知当喜当悲。

正注视之时,却听殿中内卫谨慎提醒道:“陛下,其后还有……”

在她眼光里,武皇重新低眸,将手中纸笺翻转,在其背后发现一行淡墨细字,赫然四字:

问圣躬安。

武皇脸色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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