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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太和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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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慢慢向风临望去。风临看着他笑道:“谁敢说,我就割了谁的舌头。”

“那岂不是坐实了罪名。”子徽仪低眸,长睫垂落间眼波流转,风临忍不住凑近了些道:“那我就做一回昏君又有何不可?”

“胡闹。”他轻声道。

“我深思熟虑所为,怎叫胡闹?”风临低头去瞧他的眼睛,笑道,“再说你做我的妖夫又有什么不好?我必会比那些人更宠你,什么恃宠而骄,任性而为,你都可来上一遍。”

说至此她玩兴起来,道:“那惑主美人做什么来着,是了,狐狸精都给昏君喂葡萄的,快,你也给我剥个葡萄。”

子徽仪听得两耳发热,忙低头说:“桌上哪有葡萄,菜还没上齐就要吃水果,想来是说胡话说饱了。”但于心中道:寻常的狐狸精才只喂人葡萄呢。

殿门处又传来宣声:“少詹事进献金狮乐仙带一条,玄清山水玉璧一对,玛瑙雕花套碗五十组,妆花缎三百匹,各式金具三百件,古器周龙纹鼎一尊……”

风临悄声道:“堂姐真是阔绰。”

子徽仪说:“女郎喜欢谁,就爱给谁花钱。”

不一会儿,慕归雨起身,走到内宫面前递了个锦书礼单。那内宫本从容接过,未想在阅览之时兀地顿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礼单,像是确定什么,才开口。

众臣本在饮食,忽听一声高语:“昭国候,进献红宝石百颗,蓝宝石百颗,金饼八百,古物画卷百件……”

内官顿了顿,提高声调道:“荔枝两树,黄玫瑰一千株——”

此声一出,满殿俱是惊讶,霎时低议群起。风依云放下手中筷,美目微微睁大,看向那人。

“黄玫瑰?”子敏文微感惊讶,饶是风临,也不由诧异起来。

四周注目之中,慕归雨甚为平静,面向微讶的皇夫和太女行礼,只说了一句话:“愿两宫长乐未央。”

梁监携人入殿,几个人搬来两棵鲜红的荔枝树,树上叶绿果艳,枝丫间系着无数绚丽彩绸带,甚为吉喜。

这两棵挂满果的荔枝树一登场,满殿的低叹便彻底压不住了。

此时梁监行礼开口:“昭国侯所献一千株黄玫瑰,已至宫前。”慕归雨作揖行礼:“臣斗胆请几位尊驾赐恩,移步宫廊,阅臣之心意。”

高座上子南玉看向女儿,风临没有说话,起身向宫殿外走去,众快步跟随,一行人至殿前,站于宫廊下向下望去,只见太和宫前广庭上,百来名宫人往来,在起落搬运中,一大片金黄明艳的玫瑰花海出现在太和宫前,于众目之下,迎风微摇。

此时夕阳未落,宫灯灿灿,宫前朵朵黄玫瑰皆是精心挑选,品种名贵,色正如金,明丽无比,为夕霞灯火一照,灿然夺目。

子敏文与众站于廊下,微声道:“才几天功夫,亏她能集到这么多来。”

黄玫瑰本就稀罕,色浓如金者更是名贵。旁人不知,子敏文却不会不知,要弄得整整一千株来得有多么不易。至于那两颗挂满果的荔枝树就更不必说,一路从南向京急赶,维护树木叶绿果艳已是艰难,还要连时间也计算,使荔枝树赶到华京宫宴时刚好果熟。

想要献这一份礼,这一路不知折损多少枯木,方能在此日保住两树佳果。随之耗费的车马物力,钱财人情,更不必说。

这一场宫前花海,南木红果,为今日风雅招摇之至,诸多献礼再无能胜她者。

慕归雨淡淡微笑,嘴角弧度始终不曾变化,对诸人反应皆有预料,唯独于风临之心思,不敢作保。

风临自年少便接手败军,早早持家,子敏文所知事,她又岂会不知,朝那两树千花一望,心中便已大略算出花费。对于此人之心,她既怪,又触动,思及以往种种,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这人耗费如此之多,就为在这非年非节的宫宴上献一份礼,究竟是存了怎样的心思?她是纯心献贺,还是借此机会彰显什么,抑或是在刺激自己,想达成什么目的?

四周礼乐缭绕,暗叹连连,宫廊下群臣都在这刹那为花海赞叹,未有几人注意到殿前太女刹那的神情。黄玫瑰迎着目光盛放,风临站在宫前俯望一大片鲜妍盛黄玫瑰,忽自幽幽低语:“殿前花如火,殿下两不知。”

子徽仪留心此话,并不言语,暗暗向后方跟随的明非使了个眼神,明非当即人群隐去。

不远处臣官中,月惊时正在兴奋地观察周围红紫权贵。若非得进宫宴,月惊时实无机会近前见这些高官。

子丞相不必说,沉稳谋略,实是宦海老手。她女儿子敏文与她长得相像,论容色并不丽,然而举手投足间却有一份气度,是权势富贵滋养出的端庄从容。

在正殿门处,站在风临身边的一紫尤为显目,也是此刻最受注目的那位昭国侯。

慕归雨神得潇水之灵,姿若冰骨雪竹,气度翩翩,雅仪玉质,面上一双修剑眉,眉下两弯笑眼,天然一派风流。有双这样的眼本会显得多情,然她眉生得极正,鼻梁尤为直挺,倒显出孤高清冷之感,反将那股风流之意压下去了,只余傲霜气韵。

观其人举止优雅,也含笑有礼,可无端叫人感到寒气,细观细研,面笑神漠,冷意原来由此而来。

月惊时正暗观她,见她转头与身边一纤秀红袍文官说话,顺其目光望去,望见了闻人言卿,一下暗赞。

若说慕归雨是孤高寒星,那么闻人言卿更似一朵深潭幽莲。

闻人言卿其人,于一群人中,你是绝不会防备她的。

她容貌甚为秀气,眉眼雾美朦胧,沉静而忧郁,像是春雨雾中一株纤弱的白花枝,病病弱弱,忧忧郁郁,看着有几分好欺。姿容无疑一等幽丽,奇怪的是人们却很难最先注意到她,她当真像朵草丛中的细花,藏在人群中不声不响,唯有当人大笑够了,转头时无意间的一瞥,这朵藏于雨雾后的花才会默默拂开雨帘,向你投去幽幽一眼,此时你才会惊讶发觉,原来这里还有这样的美人。

有意思。月惊时正看着,忽觉侧后有一道锐利目光擦面而过,悄然看去,望见一位稍显苍白的年轻绿袍官员。那人也就二十上下的模样,额系一条宽白抹额,容不艳,然隽秀中正,目有文气。她应是世家出身的人,站姿笔直,举止谨而有度,但目光中含着丝恨意,直投向那位朝堂新侯。

月惊时暗观,在看到她腰间悬的墨玉麒麟时,意味深长地于心中了然:哦……李氏女郎。

她正暗自思忖,无意间抬眼,突然发现前方宫廊之下,那紫衣侯在看着自己,登时紧绷。慕归雨扫了她一眼,遂微笑前望,目光极寒极漠。月惊时暗暗松口气,觉得面庞像被冰块刮过,稍定心神,才复望殿前黄花。

此后月惊时暗观余者,白青季之俊朗勇猛,魏冲之沉稳刚毅,徐雪棠之秀外慧中……

风临麾下才俊众多,各怀气度,月惊时一一看去,只觉如入宝阁,大过眼瘾,却不知那裴氏少将、宁家女郎又是何模样?

观群臣之昂扬,她也不自禁地激动起来,目望红紫,于心道:非当如此,不枉人生一遭!

她看得兴致勃勃,是而没发觉,在她移目不久后,远处紫衣侯身边,那位闻人言卿慢慢转回头来,隔着重重人影,注视向她。

众赏完花归殿,新的舞乐已经登场。群臣遥遥举杯互敬,宴席气氛端和,十分融洽。

旁人吃菜饮酒时,寒江去看荔枝,子徽仪与风临悄悄说着话,在研究荔枝树怎样运来的。子徽仪奇于那树能保住如此多的果,风临道:“定然不是整树运来,必是折的青果枝子,速运到京中后,再寻树木嫁接上的。你看那树上彩绸纷纷,应是遮掩,若我没猜错,那果子数大约还是有零有整的呢。”

不多时寒江回来,禀道:“共进荔枝三百颗,殿下如何分赏?”子徽仪惊奇地看向风临,风临笑笑,只道:“交给父亲做主便是。”

前方一曲舞毕,群丽礼退,大殿内宫人上前置新景,一妙喉女子上前,和着琵琶笙箫唱道:“丹墀金蕊绽,簇簇向君垂。灼灼葵藿意,幽幽隐雀鸣。既得东风顾,何悲远秋避——”

风临细细听罢,不知为何,望杯笑道:“好一首怨歌。”说罢竟似心情大好。

子徽仪看在眼中,也暗暗弯起嘴角,给她斟冰果汤喝。风临拿起琉璃盏开开心心地抿了一口,这时寒江也带着采摘好荔枝的宫女来了,宫女以玉盘铺冰,呈着滚圆丹红的荔枝上前。

风临说:“徽仪,快尝尝。”

子徽仪暗看了明非一眼,刚想伸手,就听明非道:“公子还在饮药,忌讳寒凉之物,还是莫用荔枝了吧。”

子徽仪一听,悄悄放下手。风临看了明非一眼,说:“尝一点也不会有害吧?”

明非说:“还是小心保养为好。”

她觉得有道理,便歉然朝子徽仪一笑,自己也不去吃那荔枝,看起歌舞来。然而她发现,子徽仪眼神似乎若有若无总落在荔枝上,登时觉得他想吃,复又提起,但明非始终劝说。风临看着子徽仪默默看着荔枝的样子,一下子不忍起来,心道:只吃一颗又会怎么样?难得有他想吃的东西,哪就一口都尝不得了?

思及此,她便唤人呈水来拭手,拿起一颗荔枝当场将壳剥得干干净净,递到子徽仪嘴边:“吃。”

他漂亮的眼睛大大睁起,睫毛忽闪,惊讶道:“殿下……”

风临很是霸气地举着荔枝朝他一递,子徽仪也跟着轻笑,不再推拒,抬指撩起鬓边发丝,低头张口,将那莹润雪白的荔枝含进口中。

宫乐震耳悦鸣,动作间,他的唇瓣不经意蹭过她的指尖,软软的。

子徽仪咬走荔枝,端正坐好,安安静静地吃完,抬袖掩口将果核吐去,拿丝帕拭完嘴,这才再对风临开口:“好吃。”

风临此时方回神,转看他道:“甜么?”

子徽仪刚要作答,一下似忆起什么,忽脸泛微红,低下头很小声道:“在这里可不许。”

风临原本没作此想,经他一说,不自禁地往他柔唇看去,笑问:“不在这里便可以?”

他花容立刻大红,煌煌灯火下,嫣美无比,嘴唇羞合好久才吐出一句:“回去再说。”

风临望着他微羞的模样,脸也跟着泛起热来,抿笑了半天没说话。

明非悄悄看了他们一眼,挪目正视前方,弯唇浅笑,此时才假装嗔怪道:“殿下可不能这样宠公子。”风临当即又剥了一颗递到子徽仪嘴边。风临隐约觉察他二人在暗暗配合,但乐在其中。不少人都望见这边,她心里暗自得意:我们有多么好,今日便叫你们知道。

舞者罗衣飞旋,虚影团转,远处席座间,月惊鸿隔着人影无尽酸楚地看向那二人。见风临与子徽仪眉目传情,言笑晏晏,他大为落寞。

他母亲姐姐原想让他来此看清现实,好放下感情,哪料到他亲眼再见风临后,反而更难放下。

月惊鸿本非心胸狭隘、自怨自艾之人,可一想到他本可以嫁与这样一位女子,如今却再无缘分,这份落差要他怎么能接受呢!

月惊鸿望着远处那位如今神采奕奕的太女,想起前一场太和宫宴,他们宴舞相望,得陛下赐婚,多么美好,而今也是太和宫宴,却已人各殊途,哪能不伤。

我今后会嫁与什么样的人?可无论怎样,都不会是她了。月惊鸿愈发意难平,只觉宴乐也在嘲笑自己,何等落寞心酸。

坐了一会儿,闻人言卿闲不住,她在官场没多少交好之人,便又拉上慕归雨去寻风临敬酒,与之交谈。

说话时,闻人言卿目光扫过月惊鸿,不免想起自己那位心上人,幽幽一叹。风临听到问:“怎的了?”她道:“臣想起了宁公子,旁人都在这里热热闹闹的,却不知他在家中如何过的?”说到此处,不禁感到伤心。

慕归雨十分古怪地看她们二人一眼,开口道:“你们若真想促成这门姻缘,殿下直接拟诏赐婚不就好了?”

此言一出,二人俱是愣住,仿佛恍然大悟。慕归雨顿时感到好笑,也确实笑了一下,神情如在说:真不知你们是如何想的。

然而这两人恍然大悟后,互相对视一眼,也终没有如此选择。

闻人言卿心想:我虽千倍万倍地想求娶宁公子,可到底也要他情愿才好。宁公子好不容易捱过那段时日,心伤难愈,我若求殿下赐婚,万一使他感到强迫,复起弃生念头可该如何是好!安乐他受尽苦楚,我怎忍心叫他再受一点点委屈……

一旁风临则暗自叹道:写一诏倒是容易,可人心如何能使强?他家不愿,怎好硬赐。

闻人言卿道:“算了吧。”风临也道:“算了吧。”

慕归雨无言一笑,但瞬即明了她们各自心思,并不多说一字,只是笑后不知怎的,无端落寞静了一刹。

闻人言卿长长叹了一声:“唉……”后觉杯中酒也无意趣,默默归座。

此后歌舞几换,月惊鸿始终不能开怀,黯然神伤,最终还是打算离开。

平康一直暗自留心他,见人来禀告,他与其母要离皇城,立刻悄悄来禀子徽仪,问如何办。子徽仪听后也不多说,只道:“他不愿待就不强留,天已晚,快送他回家去吧。”

不久天已黑透,内局将早早备好的烟花抬出到宫前广场,风临携文武百官一齐出殿观看。

烟火喷薄,焰花蔽天。

子徽仪与风临站于宫下,与众人一齐欣赏这片辉空。

风临与爱人执手宫前,与百官笑谈,无尽意气风发。

耳畔不断传来烟花升空的声音,交织着人的赞叹与低笑,夜空下,子徽仪悄向风临看去,阵阵轰鸣声中,万丈彩光倒映在她的眸中,绚烂若星焰。

这一场烟花绚极丽极,但子徽仪始终凝望她的容颜。

烟火燃毕,众臣官陆续回殿,此时舞目换新,歌乐大盛,宴会渐兴。

月惊时送母亲弟弟离太和宫,于烟花中途回来,此时得着机会上前与风依云说话,立刻上前。她谈笑风趣,不知说了什么,几句便将小皇子逗笑。

风临同几个红紫服人从前走来,望见他俩,问:“还不进殿?聊得如此开怀?”慕归雨跟随在风临身后,于此时不咸不淡地看了月惊时一眼。

月惊时装作未察,望着风临,礼貌笑道:“我与殿下年岁相仿,自然有许多话说。”

慕归雨微笑雅立,不发一言。

闻人言卿敏锐觉察气氛微妙,悄然暗观三人。风临闲聊一两句,便携人入殿。

风依云刚想随之入殿,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唤:“小贵人。”

众皆回望,见群臣之中走来一人影,正是顾崇明。她如今职位低,列于宴席后方,此刻才得时机过来说上句话。

见到来者,风依云有些惊讶:“吾还以为你不会来。”

顾崇明脸苍白,神情也阴着,却咧嘴笑道:“当然要来,我总要当面谢过殿下给的润口膏。”

此言一出,周遭倏尔寂静几分。慕归雨、月惊时皆没说话,顾崇明仍继续笑道:“那润口膏好用极了,我不过擦了两三天,嘴巴便已不流血了。”

“你若用着好,回头吾叫人把方子给你。”风依云寻常回复,一句带过,与众随从入殿。

慕归雨面含微笑,待他入殿后,方才转向殿门。

皇子是十分有礼的孩子,往岁予他的节贺敬奉皆有回礼,这些年算起来也有千百件,她何必去在意旁人的一件半件?

她抬步欲往前走,正在此时,有一个声音传来——但那千百件里,没有一件是润口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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