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姜念,萧映竹微怔片刻,目光随即就落到了她手上的那封信上。
注意到他的视线,姜念从怔然里回过神来,不再去看他的身影,身体往后边退了一步,将手中的信抬起交给了他。
“这是孟峥的信,今晚刚送到府邸。”
毕竟是夜晚,这里即便不是萧映竹的寝室也是他的书房,进去就很怪了。
还惦记着自己是合作的身份,姜念保持自己的身位离萧映竹的书房门槛有一段距离,见他接了信,想着别无他事,即便转了身。
裙裾迤逦扫过青石阶,往前走了几步后,她站在青竹数丛下,回首朝他虚虚一摆手,唇角牵起一丝清浅舒和的笑意。
“今夜忽而拜访就是为了这件事...天色很晚了。”
对上书房门前那人浅淡的视线,姜念双手背到了身后,朝他歪头牵出一抹笑意。
“...早些休息。”
月色下,萧映竹立在阶前,月华从良夜的薄雾透出,将颀长的身形半边照得鲜亮,轮廓都似半透如霜。
夜愈深,他的眉目比釉色更浓。
缓慢地,他似极轻地笑了一声,秾丽的眉眼里都因这抹柔光而消去疏冷,那似与生俱来的危险气息尽数收敛在这副极其有欺骗性的皮囊下。
“姜小姐的话,我记下了。”
“更深露重,送一程罢。”
晚风掠过,衣袂翻飞似鹤唳,萧映竹抬手将门关上。
“......”
恍神间,他已经将信件放回书房了。
看着萧映竹朝她这儿走来,姜念随即笑着与萧映竹并肩而行,接纳了他的好意:“那便劳烦萧国公捎我一程了。”
—
从他庭院到姜念并不算远,统归没有几步路。
并肩往前行时,即便两人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正巧处于说话未免觉得吵,不说话觉得惬意的范围间。
幽馆府邸的照明灯笼虽亮,但秦览许是为了美观,在两侧的道路上只间隔交错的布置了几站。
难得是无情报相谈的行路,快到了去醉花楼的那一日,姜念反而没有之前那般心中沉重,紧张。轻松了不少。
和萧映竹并行了一路后,见他手里空空,周围的夜色又浓稠。
像是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姜念先是含笑着看了他一眼,在萧映竹有些疑问的目光相对时,将手中照明的灯笼递到了他的手里。
手中猝不及防被塞了一盏灯,萧映竹忽而冒出了一个淡淡的问号。
虽然不明显,但因为走得近,姜念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疑惑。
很少见的萧映竹。
没有散漫外加漫不经心的萧映竹。
再多看几眼。
又拿着灯笼走了几步,萧映竹垂眼看着手中那盏圆圆胖胖的灯笼,才几不可察的弯了下眉眼。
一直留意萧映竹面部表情的姜念怎么会错过这个细微的变化,随即抬手捂唇笑道:“反应过来了?”
萧映竹看了眼因为这点儿微不足道小事就开心得如同孩子一般的人,只噙着淡淡的笑意,微微移开了目光:“你开心就好。”
姜念笑着往前面走了几步,随即又转过了头,看了他一眼。
被她这待着点儿探究的神色一瞥,萧映竹目光落到她的背影上,随即开了口:“在想什么?”
看上去这么高兴。
姜念犹豫了片刻,随即还是背对着他,笑着摇了摇头:“保密。”
“?”
错过了萧映竹再次露出的罕见疑问表情,姜念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
黑夜长路,虽无多人相伴劝解,她也能让紧绷的神经停歇片刻。
站到了今晚最后住一晚的庭院前,姜念脚步稍顿了片刻,回头和他摆了摆手:“劳烦你送到这啦,快回去休息吧,别忙太晚了。”
萧映竹掂了掂这没多少分量的灯笼,没有还回去的意思:“嗯。”
庭院的门被她打开了一半,姜念同他摆了摆手,便进了院里。
离开时,书房的灯火并未被她熄灭,因此还有一层朦胧的光晕透到窗纸上,散着柔和的暖意。
萧映竹站在庭院外的身影渐渐融入迷蒙的月色下。
“......”
姜念在书房里拿起烛剪,将烛光剪短。
黑暗里,她又复而笑了下。
才不会告诉萧映竹,看上去这样沉稳内敛的人,竟然是年下呢。
真的偶尔有种身份对调的感觉。
经常是疏淡内敛的模样,却会暗自气结,还需要别人来哄。
这是喜欢吗?还是暧昧。
应当都算吧。
手中似还残留着方才与萧映竹交接灯笼时,不经意触碰过他指腹的触感。
时间极短,却如烙印一般,同着现在仍跳得欢快的心跳,印在肌肤上。
姜念独自开心了一会儿,又随即正起神色。
不能再这样莫名其妙下去了,她需要洗嗽,然后上床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抱着愉悦的心情,梳理干净后,姜念躺到了床上。
“......”
睡不着。
天花板晕着黑,却未蕴着能令人睡着的困意。
姜念翻了个身,随即抱着多余的枕头屈起了身体,眼睫眨了片刻,闭上了眼。
等醉花楼之事办理完后,就能再见到他了。
之后的日子,在此刻这般喜悦的心情里,还是快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