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还真成替身了。
肖衡吃着剧组的破盒饭,嘴里不是滋味,心里也不是滋味。
肖衡这人,半辈子没出息都是因为心跟针头似的,眼小还直,他这两天心烦意乱得一句台词都记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自己猝死的爱情和那个让他无法忽视的字眼。
可眼下他知道的线索实在太少,光是自己琢磨,如何排列重构也难给这事定论,他愁得一口西兰花在嘴里嚼了四十多下还在反复咂摸,横竖捋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憋得实在难受,思来想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便直接端着盒饭把头伸进了李麟川的保姆车里,张嘴就开门见山的问,“麟川,你认识白钟钰吗?”
问得李麟川一口水全呛回了保温杯里,咔咔咳嗽了半天,眼泪都咔出来了。
“你应该认识吧?我能问你点事吗?”
肖衡一看这反应,自己铁是猜着了。
于是他赶忙乘胜追击,举着饭盒三两下就爬进了人家车里,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找个空地儿就坐,接着说了起来,“我是她男朋友,昨天刚被甩,我……”
“不是,你干嘛呢?”
肖衡屁股刚落下,又被谁薅住了后领子,一把拎得悬了起来。他回头一瞧,李麟川的助理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二话没说先把他手上的盒饭夺了往车外面一扔,又撸起右袖子,俩手都抓上他脖领抬脚踩住车门沿借力,猛一使劲就把他半个身子拖出了车外。
“哎卓一、卓一……!”
李麟川见状忙放下水杯去拦,抓着肖衡的衣服赶紧把失重要倒的人往回拉。
俩人一前一后力气都不小,拉扯间肖衡五十块的地摊衬衫刺啦一声就从袖子根开了线,胳肢窝猝不及防凉风一过,肖衡下意识惊呼国粹,正巧刚打开摄像机的副导就在车后头琢磨花絮素材,闻声便敏锐的快步赶来,正对仨人拍下了这场酣畅淋漓的强人锁男。
肖衡的衣服前门大开,袖子也掉了一半,一条人满脸通红的悬在两个Alpha的中间,因为失去了重心根本动弹不了,全然成了副任人宰割的惨状。
抓着他的俩人像也意识到了场面实在不堪,一个想把他拉出去,一个想把他拽回来,毫无默契的反劲一使,拽得肖衡更哇哇大叫,痛得直喊住手。
哼哈二将眼神交流半天才统一了下一步行动,外头的一推,里头的一拽,一块把人弄进了车里,助理干笑应付着跟副导抱歉了两句,也钻进去啪的关上了车门。
肖衡四仰八叉着了地,拽拽自己那已然回天乏术的套袖,本就沉重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
仨人尴尴尬尬的挤在车里,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李麟川回身一通翻翻找找,拉来件外套披在了肖衡身上。
肖衡虽进来得屈辱,但眼下也顾不得这被撕成袈裟的衣服和摄像机里破碎的尊严,管是怎么上来的,都没自己的正事要紧,既来之则赶紧趁热打铁,他还堆着满肚子的话想问,撑身调整几下扭曲的姿势把朝下的脑袋正过来,就急着继续往李麟川面前凑合。
可见他靠近,李麟川明显有些慌乱的扭开了脸,还是那副刻意回避的模样。
旁边的助理品出俩人气氛不对,又上手按住肖衡肩膀,边把他往回扳掰着边厉声审问,
“什么事啊?你找他干嘛?”
“我那个……我找麟川一起吃个午饭,看他一个人怪无聊的……”
“他盒饭过敏,吃不了,心领了。”
助理显然不想给他台阶,说着扭头顺单面窗户往外看看,见外面的副导已经走了,重新把门打开个缝往外扇了扇盒饭味,撇给他一个劝你识相的眼神。
“我那个、先别……!我其实还有事想问,你看……”
“你刚才说你是白钟钰的男朋友?”
不想李麟川接过话茬按上门缝,面上表情虽然勉强,但还是试着看向了他。
肖衡一听有戏,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又殷切的把脑袋凑到他面前去,差点让旁边助理一把把头皮薅下来。
“是,前男友,刚被甩!”
迎着后脑勺那只手的阻力,肖衡的语气来了劲头,他向来不是什么情商高的人,又是单刀直入的问,“你认识她吗?你们在一起过?还是有什么过节?”
“为什么这么问?”
“是这么回事,我和她在一起了三个月,昨天就是三个月纪念日。”肖衡边说边比划,从兜里还掏出手机给他看了屏保上的合影为证,“感情一直都挺和睦的,一点分歧都没有!但昨天,我打电话跟她提了你的名字,她就把我甩了,还拉黑了我的号码,现在我已经找不见她人了。”
“哈?你失恋你找他问什么问,你俩刚认识一天,他还能抢你头上?”
小助理语调不爽得很,不过说着忽然停下,灵光乍现似的直了直腰,竖起指头敲了下脑壳,“啊,白钟钰?不是那个吗,以前在羿哥的电台节目放音乐那个,他高中同学,现在总跟金铭宇一块写歌,就那个Z.Y。”
“你说Z.Y是她?”
李麟川忽然提了口气,眉头微微蹙起来,肖衡见这反应对路,八成是问到了点上,又替助理跟了一句,“对,就是她!你认识吧?”
“……我没法帮你找她,我们很多年不联系了。”
“没事没事,认识就行!唉呀,我就想问问怎么回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肖衡胸口的大石稍有松动,抬起屁股就挤到了李麟川身边坐着。
一旁的助理哎哎的又要拦,这回是李麟川按住了他挡过来的手,牙尖硌着嘴角来回犹豫不决的碾咬,半天才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重开金口,问得不算情愿。
“你想知道什么?”
“我和她说跟你合作,她就把我踹了。这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他越说越挨李麟川更近,那件外套跟着挪动从他身上滑落。
李麟川的眉头皱了一下,不知怎么,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瞬间没了方才故意闪躲不看他脸的涩味,锐利目光来回对着肖衡审视,鼻子动动明显的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
“你说昨天才和她分手的?”
“是啊。”
“她是Alpha吗?”
“啊?不是啊,怎么会!我长得很像四爱男吗?”
肖衡觉着这问题怪,也没多想,还在嬉皮笑脸的挠脑袋。
不想下一秒李麟川就彻底沉下了脸,眉压下眼起了愠色,后槽牙咬得面棱紧绷,一旁的助理应该是察觉了缘由,靠近过来扒着肖衡的领子闻,也皱起眉头同样不悦的盯着他。
“你被她甩了,还要来问我原因吗?”
李麟川语调低沉冷硬,是毋庸置疑的发怒了。
肖衡的笑一下僵在脸上,整个人都被那声音慑得毛了一下,左右看两人都像要把他脸剜个窟窿的眼神,后背直冒凉风。
等等,等等。气氛变得突然,肖衡的大脑又开始了飞速的运转:
怎么回事?自己说错了哪句话?什么,什么Alpha?为什么两个人闻了自己忽然就变了脸?自己身上怎么了?
是有什么味道吗?Alpha……有alpha的味道?
肖衡只是个普通人,也就是身上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他急忙拎起袖口闻,除了方才的盒饭味以外什么也没闻出来,他也从没和有第二性别的人接触过,按理说绝不可能沾上什么Alpha的味道,如果非要再说有什么味道,也就很淡的一点白钟钰的香水味,因为这件衣服她洗完澡穿过,前天晚上的事,昨天早上他美滋滋穿出了门,今天也没舍得换了。
香水味……
等等,什么时候沾的香水味?
肖衡又陷入了沉思,那晚白钟钰到他家去带了香水吗?
他记得她是独自去的,什么都没拿,进门时身上也没有香水的味道。
她洗了个澡,然后穿着他的衣服出来,目光温热,情意缱绻,然后就顺其自然的发生了后面的事,肖衡有印象,云雨之间一股好闻的松木香味氤氲在鼻腔里,如雨过松林,清淡沉郁,让他陶醉得不知所以。
等等,不对。
自己家的沐浴露不是薄荷味的吗?
洗发水也是,沐浴露也是,洗手液都是,哪里来的松木味?
她的香水吗?可是香水是从哪来的?什么时候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