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良没问原因,事已至此,只能寄希望于慕容复成功夺位,又或者,他们退回魔窟。解除反噬的方法已经找到,他没有后顾之忧。
如此,若沈安回来,他们的生活其实与从前并无不同。
谢遇良沉声道:“为我护法。”
……
“你领三千精兵,空手而归?”
坐在高位的男人眉宇轩昂,不怒自威,脸侧一道经年旧疤将整个人衬得凶恶,容貌细看之下与慕容复有几分相像。
凤长清双膝跪地,姿态放得极低微:“殿下息怒。”
“是陛下。”太子笑眯眯地为他修正,眼底全无笑意。
凤长清没有像之前那样提醒太子——他尚未继位不宜称呼陛下——此时太子正在气头,贸然开口只会惹怒他。
太子将手里的字条置于烛火上,明亮的火焰瞬间吞噬字条,他微微一笑:“那魔头,你见到了?”
自然见到了,凤长清垂眼,压下眼中熊熊燃烧的恨意,如果不是那个魔头蛊惑师兄,师兄何至于……
凤长清深吸口气:“确是谢遇良无疑。”
“哦?”太子若有所思地将这个名字在嘴里过了一遍,喉咙里忽地发出狰狞癫笑:“寡人的皇弟真真是愚蠢至极。”
“寡人,乃命定之人。”
太子看向凤长清,似乎在讥讽慕容复的不自量力:“自古邪不压正,如此简单的道理,他竟不懂。”
凤长清乃逍遥派长老,名门正派的统领,而那谢遇良,只不过是穷山恶水爬出来的蝼蚁。
蝼蚁撼象,异想天开……
“你说他们蠢不蠢,竟然妄想与寡人的仙兵天将为敌。”太子胜券在握,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笑容,吩咐道:“再给你五千精锐,把他给寡人抓过来,如若不成,凤长老便提头来见罢。”
凤长清表情出现片刻停滞,太子言语含糊,有时候你以为他在吩咐,实际上纯粹是自言自语,而当你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实际上人家在吩咐。
太子发问,并不是真的在问,也不能答。你若答了,恐怕下一秒就被抽刀砍了脑袋——理由是扰太子清闲。
实乃暴君。
凤长清思索片刻,道:“微臣领旨。”
太子一贯自说自话,讲出来的东西颠倒混乱,前一秒说战事,下一秒就能跳到今儿赏了哪枝花。
因而,凤长清并不知道太子到底要抓谁,谢遇良还是慕容复?
总共八千精锐,冲进魔修将兵为守的蓉城,生擒慕容复,恐怕不太可能。
凤长清倒退出去,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
即使有人护法,邪派功法反噬的余波仍然强悍,好不容易捋通全身经脉,瞬息虚弱所致的分神,就将一切打回原形。
谢遇良半趴在地上,微微喘息,黑色魔气腾地而起,卷得洞穴内狂风大作,火堆被吹飞熄灭。
布料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沈安将他抱进怀里,暖烘烘的气流顺着脊背攀爬疗愈,虽无法治本,但眼下已经是最舒服的疗法了。
谢遇良把脸埋在沈安怀里,反噬退去,高热引起的极度疲惫如潮水般袭来。那些细密强韧的灵力丝丝缕缕融入丹田,支撑起破碎的脉络。
谢遇良闭着眼睛,声音放得低而慢:“我们和好了吗?”
沈安久久不应,只一下一下安抚似地轻拍他的后背。这个问题,沈安无法给予回答,从始至终,他从来没有想要和他分开。
身不由己,天道有命。
谢遇良估摸已经神志不清了,他既没有听到沈安开口,似乎也不记得自己曾说过话,半天没有动弹。
漆黑的洞穴,夜晚凉丝丝的微风徐徐吹来。谢遇良沉沉睡去,沈安便缓慢地、极其珍视地注视他,半晌,将脸侧贴上去蹭了蹭。
像两只可怜的小兽抱团取暖。
一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话语,一些难以言表的深深眷恋,仿佛都融进这个丝毫不僭越的动作。
沈安心想,身不由己,天道有命,也让我再看看他吧。
黑暗里,谢遇良睁开眼睛。
眼底一片清明。
他说:“沈安,你真讨厌。”
沈安浑身一僵,愣住不动了。
谢遇良挑眉:“我这么一个俊俏美男子躺在你怀里,你居然能忍住不偷亲我。”
“沈大人,德行出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