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弯腰,从楼鑫的臂弯中钻了出来,这样亲昵的场景实在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裴相多情又无情,这是世人口中流传最广的一个评价了,可纵然无情亦或者是多情,这些有的没的,对裴厌来说都是差不了多少的。
多情也好,无情也罢,总归是有各自的用处,只是本人如何,却又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的清的了。
他站在楼鑫面前,微微一笑:“你也躺够了,不如我们回去?”
“不回不回。”楼鑫摆摆手,又喝了一杯冷酒,他笑着道,“今日说好了一起看青姑娘的画舫游船,你怎么就要退了?”
裴厌伸了伸腰:“累了。”
能不累么?醒后一番折腾,将自己送去了楚稷床上,故人见完又去杀了个人,这身子简直比他上辈子那个还差,虽然都不会武,但那个好歹还会些拳脚功夫,沈宴开就真的是个娇公子了。
方才踹严先生那一脚他都是鼓足了劲的。
“累什么累?你可不许走!不对!”楼鑫一拍脑袋,看向裴厌是目光都有些不对了,他连连拍手,一个“不对”念念有词。
裴厌实在是理解不了这种人的想法:“什么不对?”
楼鑫目光在裴厌身上四处漂移:“你喝了我的酒,跟着二殿下走了……你说,你们之间是不是……?”
“不是!”裴厌心累的拉了一把楼鑫努力将他往外拉,“二殿下何许人也,好心拉我一把就已经感恩戴德了,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听我的,今日就别出门了,我观星象得知今晚必定有一场大乱,快回府吧。”
“你何时会观星象了?”楼鑫被裴厌拉着出了门,抬眼看见一角处围着许多人,似乎有官差前来,人潮熙攘中抬出了一具尸体,血依旧在落,惹得楼鑫多看了几眼。
“宴开你是乌鸦嘴吧,那边还真的闹出了事。”楼鑫反过手扯住裴厌,跳起脚尖张望,“诶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人命呢?”
“今日二殿下与摄政之间的矛盾想必你也应该看到了,上面的人闹了脸色,下面总要有人承受怒火……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不过一时半会肯定会没个安分,我们还是躲远点的好。”
裴厌醒后与楼鑫说了这么多话,却不见楼鑫有什么疑惑,想必原先的沈宴开与楼鑫并不是十分相熟,又或者沈宴开与自己的性格相差无二,这样便可以避免太多问题了。
两人说着出了门,楼鑫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躲不开啊,你是不知道,我家明日有客要来,我爹非要我陪同,说是要谈笔大生意,我是从不关心这些个事情的,谁知道又有什么苦差事,不过这个时候我就开始羡慕你了,不受待见又如何,最起码麻烦事少啊……”
原来这沈宴开还是个不受待见的,那就更好了,否则裴厌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同陌生的亲人相处。
待到小厮分别迎上来,楼鑫还在感叹:“你说最近长朔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往江南跑,天下商贾众多,江南与长朔合作不断,再多几个也是正常的,可为什么非要是这个时候?要不是池掌柜和皇室一向没有牵扯,我都要怀疑这背后有什么惊天大阴谋了。”
“谁?!”
“宴开你今日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能让天下都称一声池掌柜的还能有谁?自然是长朔良玉阁的池掌柜了。”
楼鑫跳上了马车,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过说起这个,我有一件事一直挺好奇,这次倒是个好机会,待明日见面时我定要请教一二……”
看着他的笑裴厌就知道这人心中肯定没想什么好事,与那个有关的还能有什么?裴厌顺着楼鑫的思绪想了想,又绕回了今日听的那个话本。
他瞬间感觉有什么不好,轻轻的抖了抖:“你不会想的是那个什么……《春竹艳谈》吧……我也早就想问了,旁的人倒罢了,池掌柜和那裴厌才是真的毫无牵扯,怎么就能有那番话本子流出来?”
“这有何好奇的?”楼鑫甩了甩发尾,上面系着的三颗珊瑚珠子被他这么一甩,瞬间掉了一地。
他身旁小厮立马要去捡,结果被楼鑫挥挥手拦住了:“小爷从来不要掉下去的东西,说到哪里了?”
他哦了一声,扭头看向裴厌:“你信不信,如果我家店中来了一位十分俊俏的公子,又恰好遇见了我,再恰好被那些个文人看见了,第二日我和这人的话本子也能传遍江南?所谓的文坛啊,有一半就是这样堆上去的,不足为奇。
我只是在想,二殿下,摄政王,池掌柜,以及今日死的那个人,还有让世人爱恨参半的裴相,这些人之间,会不会真的是有什么牵扯的?”
“哦?”裴厌倒是没想到当世还有人会如此作想,一时饶有兴趣的问道,“何以见得?”
“或许是直觉?”楼鑫摇了摇头,却不再说下去了,他朝着裴厌挥挥手,“今日玩的不错,改日再聚啊。”
话说完,楼鑫便指挥着车夫驾车走了,只有裴厌弯腰蹲在地上,将滚入尘土之中的珊瑚珠子捡了起来,他抬眸看见几个官兵,再去看那血红的珠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