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后一步,十分郑重道:“我既生于玉阳,长于玉阳,便自然希望玉阳有法理尚存,有明官护佑,玉阳百姓常年受你欺压,去年大旱赈灾款被你贪去大半,导致多少处于水火之中的人活活饿死?生为玉阳人,我如何就没有资格来问你一句?”
此言如同石子溅入水面,激起无数涟漪动荡,身后本来被控制的十分安静的人群再也静不下来,四处似乎都是鸣冤声。
楚稷轻轻偏头看着眼前躁动,目光一直落在裴厌身上,片刻后他道:“看来这果真是个大热闹,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大家有什么冤屈,也都一并说了吧。”
楚稷的话给了后面人勇气,涟漪幻化成滔天巨浪,狠狠砸下,立马有人上前几步跪在堂下:“殿下,小民有冤。”
邱尽落眉目越发紧皱,他看着此前混乱:“殿下,不妥。”
楚稷哦了一声:“有何不妥?”
“如此混乱,难免不会有人落井下石,偏颇之下自然有失公道,不如关起门来,至于有什么冤情,一一传召便是。”
楚稷沉思一会,摇头道:“还是如此方便些,摄政且安心,且看此人如何说。”
那人咚的一声磕了个头,声泪俱下:“谢殿下!小民家中本有个小饭馆,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可就在几月前,县令段明德养的干儿子前来用餐,回去之后说是饭菜中下了药,闹了肚子,第二日便让人来砸了店。
家中老母一气之下病倒在了榻上,应是得罪了县令,城中之人无一敢买药给我,可怜我母亲就这样拖死在了家中,小民敢以性命担保,那饭菜绝对没有问题!”
听得此言,段明德偏头大骂:“本官为何不知此事!你莫要空口白牙诬陷于我!”
“你不知?”那人大笑道:“我曾在县令府门前鸣冤,可你为了保你那干儿子视若不闻,你有何脸说不知!”
裴厌捂嘴瞪眼站在段明德面前,调侃笑道:“干儿子……段大人原来还好这口。”
“你闭嘴!”段明德一脸惶恐的看向楚稷:“殿下,绝无此事啊殿下!”
楚稷没理会这两,只是点点头:“本殿下知道了,还有人要说什么吗?”
一人举手问道:“我听这位公子说县令贪了去年的赈灾款,可是真的?”
提起这事,人群之中瞬间有数人应和。
“不是说去年的赈灾款被山匪截去了大半吗?”
“若非去年楼家施以援手,我全家都要被饿死啊。”
“原来朝廷真的没有对我们不管不顾……”
“县令大人,此事是真的吗?”
……
楚稷看向邱尽落:“摄政还记得去年拨了多少银两吗?”
“当是有五十万白银,更有粮食数万石。”
楚稷:“段大人,好大的胆子啊,还要继续让他们说下去吗?”
人群之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冤屈扑面而来,几乎能将段明德整个人都压在罪名之下,让他再也起不了身。
此刻段明德似乎才明白,二殿下与那沈公子本就是一起的,他并不是凑巧来了堂上,而是从一开始,二殿下就是要来的,他们早就联合起来认定了今日之事!
段明德看着堂上几个人,再看一眼仿若事不关己的裴厌,一瞬间怒气直冲上心头,他掀起身子扑向了裴厌:“都是你!你也给我一起死吧!”
手还未曾沾到裴厌衣角,段明德便被楚稷身边两个眼疾手快的侍卫一把丢了出去。
裴厌无辜的站在侍卫身后:“段大人,还没完呢,再等等。”
再等等。
等来的是一个消息。
派去搜家的人在段明德一处私宅的后院中挖出了数万金银财宝。
到这一刻,证据确凿,楚稷拍了拍手:“今日有劳诸位了,诸位说的事情本殿下一定会让段明德有个交代,大家可以先散了。”
待众人被遣散之后,楚稷走到段明德身前,一只脚踩在段明德手上,楚稷稍微弯了弯腰:“看来段大人是觉得天高皇帝远,出了事没人管得了你们了,是吗?”
段明德被踩得大叫一声,他几乎是有几分哀求的将目光移向了邱尽落坐的地方,奈何邱尽落避开了这段目光,于是他便知道,全完了。
可是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二殿下盯上,只当自己倒霉,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殿下饶命,下官真的不清楚啊,这是有人要诬陷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