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澜的惨叫声越来越远,不像是从十几层的高楼坠落,更像是跌进了无尽的深渊。
江亦目送了两人离开,直起身来,笑着说道:“还是书意那丫头争气,愣是一声没吭,他们好像是坠到半空就没影了,现在应该已经醒了。”
苏念不置可否,挑眉看他,意思很明显:你怎么还不跳?
可能是楼顶风大,江亦的桃花眼好像蒙上了一层温润的水雾,眯着眼看过来,似醉非醉。
“为什么不问我?”江亦突兀问。
苏念愣了一下,差点以为他真的喝酒了,才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的心锚吗?”
“……”
利用心锚判断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还是在上一层心城里苏念想到的,所幸后来很快就和盛澜回合,也没有再次用上这个。
苏念一开始的心锚是衬衣的纽扣,通过不断的抛掷得到纽扣正反的概率来判断自己所处环境是否为真。
但是这个纽扣已经被当时的江亦两人知道了,心锚不能告诉别人,否则会影响自己的判断。但苏念也并没有大幅度改变心锚,只是趁两人不注意,拿匕首在纽扣的一端刻了一道划痕作为区分。
这样一旦再度进入幻境,如果幻觉里的“江亦”或其他人拿到了他的心锚纽扣,只要看一下上面有没有划痕,也可以轻易区分真假。
实物心锚最直观,设定起来也相对简单,但是也很容易失效。目前来看,把刚进入游戏分开时每个人独自面对的场景看作是三层幻境,那个心城副本只是二层幻境,他们从副本里出来回到的这个虚假“现实”是一层幻境。
但是由于他们在一层幻境里沉浸过深,甚至一度以为这就是真正的真实,他们在二层幻境里设定的实物心锚也就失去了效力,没办法在一层使用来确定这里是不是真实。
所以虽然上午几人通过许宁舟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提出了这里仍然不是真实的可能性,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可以一锤定音的证据。
苏念一向谨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提出通过坠落来逃脱的方法就是仍然在不放心,在犹豫,他担心自己推理的有偏差,不敢让大家用命来冒险。
让他下定决心的就是江亦那句,“我以我的心锚做担保。”
心锚不止有实物形态的,一句话,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一段回忆都可以作为心锚。或许江亦给自己的心锚设的特殊一些,在一层“现实”幻境里也能触发。
苏念谨记心锚不能告知他人,自然没有多问。
他便有些惊讶江亦会主动提起这个。
江亦歪头看他,没有说话,在等苏念的回答。
苏念好笑地发现江亦总喜欢在一些莫名其妙的点上执拗,但还是照常解释道:“心锚当然不能问了,你在想什么呢。”
“从这里出去后心锚就用不到了,而且这一层为了伪装成现实也不会存在其他幻境,你不具体了解一下我是怎么通过心锚确认这层是幻境的?就这么放心?”
“这……有点晚了吧,盛澜他们都下去了。”苏念一愣,有些奇怪,“而且相信你也不行?你都能确定了,我再让你说一遍干什么?”
江亦被噎了一下,有些烦躁的别过头,苏念太理智了,多余的话就一句不说,倒显得他莫名其妙。
“算了算了,走吧。”江亦无奈,有些情绪压在心里,他觉得自己就多余问这一句……
江亦的心锚设立的其实要更早。
早在三层幻境的滨北壹号,他一边躲避江广霖的追杀,一边找母亲自杀的房间。苏念找过来时,那时的他已经知道了心城的规则,但其实他并没有想明白多久。
和盛澜在自己的心城里不分昼夜的做物理题一样,江亦不知道自己在别墅里这种躲猫猫逃杀游戏玩了多久,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只是个副本。
仇恨的情绪蔓延,他在昏暗的别墅里游刃有余地游走,迅速熟悉了地形,行动迟缓笨重的江广霖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他握紧手中的匕首,伺机反杀。
多少年来,江广霖和峰立公司已经成了压在江亦身上的大山,他没有一刻不想扳倒他们,所以在潜意识投射下的一层幻境里,江亦暂时脱离了江广霖的控制,在现实世界里得以片刻喘息。
尖锐的警报声陡然响起时,江亦正在三楼靠在一个房间的窗边稍作休息,一边漫不经心地用衣角擦着刀柄。
跑太久了,出了些汗,手心黏腻腻的。
警报声自窗外而来,他贴着墙壁,避免自己暴露给外边的人,垂目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