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整个人都要麻了,但江亦仅存的理智还是支撑他留了个心眼。
苏念这么有涵养的人肯定会担心别人尴尬而勉强自己接受这杯咖啡,但是江亦偏不想他勉强。杯子放在中间靠边,一会儿聊起重要的事情,那杯可恶的咖啡最好的归宿就是自然而然的被遗忘。
太尴尬了,江亦想。
他脸皮厚了二十余年,在公司扮纨绔装少爷,什么事夸张不着调烂泥扶不上墙就做什么,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想要尴尬得想要原地消失的感觉。
苏念却自然地端起了杯子,又往自己这边放了放,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
又是什么也没发生……
江亦目光下意识追随着苏念勾着杯把微蜷的手指,杯子是红色的,衬得苏念的手异常白皙,他指尖微微用力,手背上青色的筋脉隐约可见。
喉咙还是有些梗塞,只是和刚才的尴尬比起来好像又多了些别的情绪,胸口闷闷的,像堵了什么。
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出格的或是不出格的,开玩笑或是认真的。苏念都是这样,淡淡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对一切全盘接受,不回应,不表态。
但是这能回应什么呢?本来也没什么好回应的,只是他心里有鬼,所以看什么都有问题,也许在苏念心里,这只是朋友间的正常相处,没什么奇怪的。
“加的燕麦奶。”端着杯子,苏念直接喝了一口。
刚刚思绪乱飞的大脑仿佛突然宕机,什么伤春悲秋矫情做作的情绪瞬间没有了,江亦脑海中只剩下三个字——
他喝了。
他喝了他喝了他喝了他竟然喝了!
而且杯子没有换边,苏念拿的还是他刚刚的位置,喝的也是他刚刚的位置……
啊……
“……是吧。”江亦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过脑子凭本能回了一句。
苏念抬头看了他一眼,要笑不笑的样子,“不是说你做的吗?”
“啊,是,是我,”江亦强行让自己心情平复了些,故作平常说,“曼特宁是深烘焙,苦味更重,我个人认为燕麦奶的甜度与它更契合……”
苏念不太了解这些,只轻挑了挑眉,端起来又喝了一口。
江亦又卡壳了。
苏念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很好喝,回家给我做。”
好像什么地方突然打开了一扇窗,江亦感觉心里瞬间就敞亮起来,他语速不由得有些加快,“好啊,当然可以,我想想……滨北家里那台咖啡机太旧了,而且好久没用过,我到时候让人再买一台,曼特宁不算什么,但是我翻了厨房只能找到这个还算能喝,出去我用牙买加蓝山一号的豆子,去年别人送我的,你肯定喜欢……”
江亦语速有些快,偶尔语无伦次。苏念就静静听着,有时端起来喝一口,不一会儿就下去大半杯。
话题慢慢扯远了,江亦从他早年在J国第一次观摩咖啡萃取的经历讲到在国外的见闻,苏念的话也多了起来。
峰麟世界一个接一个副本之间罅隙,竟然还能有如此悠闲的时刻。
一盏小灯,两把面对面的椅子,热气氤氲。无关副本,无关那些无聊的重要的东西,只是单纯的聊天。
苏念想,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这或许就是他们每一个平常午后或深夜可以发生的最平常的事情吧。
苏念又想,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他们也不会相遇。
江亦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眼神飞快地向桌下扫了一眼。
苏念知道,他在桌下看了一眼时间。
“行了江少,”苏念扬了扬嘴角,“知道你厉害懂得多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说这些。”
很多问题还亟待解决,他们毕竟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苏念一秒切入正题,江亦也瞬间把众多思绪压了下去,表情认真起来。
来日方长,等处理好一切,尘埃落定,未来还会有很多这样的夜晚。
“杀死刘铮的凶手是谁,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苏念看着他,正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