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这一刻让马文静感觉到那么的恐怖了。
明明前一刻还艳阳高照,几人在咖啡厅里嬉笑打闹,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美好,可下一秒顾洋就满脸痛苦地喘息着,他那向来都白得有些过分的手死死地按住胸口,仿佛那样就能让那恼人的疼痛稍微缓解一些。
可马文静却比任何人都无比清晰地知道,这样是没用的。
不仅如此,顾洋这次发病也代表着,代表着他之前接受的手术也彻底没用了。
马文静慌乱地望着顾洋倒下去的身体的同时,身体里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无比冷静地告诉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所有的侥幸和祈求都化为乌有。
只剩下最原始的痛苦,一点点地侵入了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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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洋醒来的时候,不出所料,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叹命运的残酷,还是嘲笑生命的无常,可这一切澎湃又繁杂的情绪却又在看到恋人的双眼的瞬间全部归零。
直到此时此刻,顾洋发现自己最后悔的居然不是和马文静在一起,而是自己犹豫了那么久,白白浪费了太多时间。
“真应该早点和你在一起的。”
这样想着,心里的话居然也就这么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马文静闻言一愣,旋即笑弯了一双通红的眼,“所以啊,你知道错了吧。”
两人谁都没再提顾洋的病情。
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再提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只会扫兴和伤心。
“出院之后有什么计划吗?”
马文静向来都不是一个有事喜欢藏着掖着的性格,在面对患者的时候她是这样,面对爱人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而顾洋却十分感谢这样的直接。
这些年在醒来之后他实在是听过了太多的哭泣,也强撑着自己已经十分疲惫的身体安慰了太多的人。
他太累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再强打着精神去安慰自己的爱人。
可上天居然会对自己垂怜至此。
他的爱人并不需要他的安慰,而是满脸兴致勃勃地期待着未来的日子。
这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救赎感。
就像是……他还能有以后似的。
“我想去旅游,我们一起去冰岛吧,好不好?”
顾洋拉过马文静垂在身旁的手,指氧仪横在两人交握的手之间,像一座跨不过去的山。
“好呀。”
马文静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睛。
都说这样可以让眼泪不流出来,但马文静觉得能说出这句话的人的眼泪应该是还不够多的,不然像她现在这样,就算再缓慢的眨眼,也抵挡不了满眼眶的泪水随着平衡被打破而一滴滴争先恐后地滚落在脸上。
太狼狈了。
马文静想。
她不应该在这时候就绷不住哭出来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
马文静飞快地抬手抹了把脸,试图不让顾洋看见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
可顾洋又怎么会看不到?
他抬起那只还扎着针的手,轻轻地拂过马文静挂在下巴边的泪珠。
任何的安慰和鼓励在此时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唯有沉默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间流转着。
好在多年的医学牛马生活让马文静成功地成为了控制情绪向来都是个中高手,她飞快地擦干了泪水之后就宛若没事人一样地冲着顾洋笑了笑。
“去冰岛的话,你准备,嗯,叫家人们一起去吗?”
顾洋闻言微妙地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了摇头,“不了吧。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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