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在找我。”
宋宛熠想了下,反应过来,顾家那些亲戚电话打不通,自然会直接上门堵人。山庄面积大,不好抓到人,工作室就容易多了。假如自己遇上他们,恐怕很难逃脱。
宋宛熠点点头:“我明白了。”
“以后还是我接送你上下班,如果我没出现,不要一个人离开酒店或者医院。”
宋宛熠诧异:“他们会去医院吗?”
去工作室堵人也就算了,跑到工作场合找自己,未免太失礼。上次家宴短暂接触过顾家的叔伯姑姨,看言谈举止不像是不注重脸面的人。
雪渐渐落下来了,车库通向地面的斜坡满是银白,车开上去,被雪幕静默地笼罩。
顾怀翡握着方向盘,声线和这场雪一样安静。“是我怕你出事。”
宋宛熠侧过身,长久地凝视。
在旁人看来,顾怀翡永远镇定从容,面面俱到,找不出可以击溃她的空隙。但在自己面前,顾怀翡两次示弱,一次是以为自己对许脉还有留恋,另一次是现在。
网上有种说法,当你喜欢上一个人,就拥有了能被攻击的软肋。
不是这样的。
红灯亮,迈巴赫在斑马线前慢慢停下,宋宛熠伸出双手,覆上顾怀翡搭在扶手箱上的右手。
顾怀翡转回视线望过来,听见宋宛熠神情郑重地说:“我不是姐姐的弱点。”
“我愿意做姐姐手里的长矛,只要姐姐需要。”
雨刮左右摆动,刮去挡风玻璃上陆续的落雪,宋宛熠的眼眸在变幻的光束中专注而明亮。
她是认真的,顾怀翡感受着覆在手上的重量和热度,默然心想。
两个月前,暴雨如注的那晚,她带着满身荒寂从外面回来,在客厅遇上一直在等她的宋宛熠。
她从背后抱住自己,对自己说:
“姐姐不要躲着我。”
“我也可以保护你。”
她不是说说而已,之后的每一次,她都挡在自己面前,而现在,她要化身做刺向黑暗的矛。
顾怀翡想说,你不必这样,转念一想,宋宛熠本就如此勇敢。
不是没落宋家的孙女,不是泛泛求学的主治医生,不是附庸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她应当是她自己,不被任何束缚。
“宛熠。”顾怀翡回握住宋宛熠的指尖,视线温柔地描摹宋宛熠的眉眼。“你会光芒万丈,在未来某一天。”
笔录比预计的时间长,由于损失金额巨大,但双方是兄妹关系,民警便问是打算协调还是起诉。
顾怀珉大敞着腿斜坐在金属折叠椅上,不甚在意地掰自己的指节。
他身旁瑞晟的公关经理闻言站起身,朝谈话桌对面的顾怀翡笑了笑:“大小姐,我们先到外面聊一下。”
“不必了。”顾怀翡说,“我要求起诉。”
“这……”公关经理面露难色,“这让我回去没法跟老板交代啊。”
顾怀翡从椅背取下大衣,示意宋宛熠准备回去。公关经理上前阻拦,被顾怀翡请的律师更快一步拦下。
“这位先生,顾女士已将这起案件全权委托给我代理,请不要打扰我当事人。这是我的名片,如果确有必要,你方律师可以联系我律师所。事先说明,我当事人不接受和解,这方面不用再谈了。”
公关经理看了看被塞进手中的名片,是本地顶尖的大律师所,处理过不少富豪遗产争夺案,在家庭关系、经济纠葛方面非常有经验。
他没想到顾怀翡丁点情面不给,直接起诉,没事先准备应对方案,稍一分神,再抬头,顾怀翡已经走远了。
宋宛熠跟在顾怀翡身后回到车上,扣安全带时,想起一个细节。
顾润祯是瑞晟董事长,顾平笙是总裁兼CEO,公关部门隶属总裁办,那经理口中的老板指的应该是顾平笙。
所以是顾平笙授意他一定要与顾怀翡达成和解,免得顾怀珉受到牢狱之灾。
今早反复打过来,顾怀翡都没接的那个电话,也是来自顾平笙吗?
亲生父亲要求女儿容忍退让,一再纵容不成器的儿子嚣张放肆。女儿被推上热搜时明哲保身,儿子刚被拘留一晚,就派了亲信到场处理。
怎么能这样厚此薄彼,不公平得离谱?
就因为顾怀珉跟他在利益方面是一致的吗?
宋宛熠此时对那句“狠起来是会出人命的”有了实感,在金钱面前,亲情不值一提,如果诱惑足够大,他们甚至不惜犯罪。
傍晚,宋宛熠的猜测得到验证。
一通未知号码打进来,宋宛熠犹豫几秒,接起。
对面是男人理性到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嗓音:“是我,顾平笙。”
“怀翡在你旁边,让她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