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指望我爱的人在遇到我之前完全是一片空白,因为时间无法回溯,苛刻的要求毫无意义。但在与我一起的时候,他必须是全心全意的,那份感情也必须是独一无二的,是绝对纯粹的,他一定得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就这样?”金惑显然很意外,“彼此彼此。”
他的面孔在我眼底依旧模糊,他同样这样回应我。
我认定他仍旧没有重视起来,我说:“那现在这种局面算什么?你不用扯我,你先前问我我和江映泽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我告诉你,没有发展!牵手、接吻、上床统统没有!”
“那你呢?还要继续同林荧荧这样纠缠下去吗?你和她又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跟你一样,什么地步都没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总算再次看清了他的面容,很笃定的语气,他那先前沉冷下去的眸子又忽然晶亮起来,静静望着我,像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你骗人!”
我却觉得他始终言行不一,大声说:“你还要说多久的谎话?!为她方寸大乱,为她喝醉,把她当女朋友一样接来接去,送她几万块的包,有事没事送玫瑰花,你告诉我你们什么都没有,你们只是普通朋友?!”
“你到底要提那个破包多久?!”他明显也生气了,“只要和我一起,你想要多少包有多少!再说,我那天喝醉不是因为她,跟她毫无关系!你是不是又听他们胡说了?!我是经常去洛大,但接她只是顺手,送玫瑰花也只有一次,那还是江映泽先送你花你收了,我才烦得送她花的。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洛大晃吗?!”
“我……那那天呢?我在你车上,你给人打电话,你问那边什么时候下班,那边说十一点,你就说以后晚上十点四十五去接人。那个也是林荧荧吧?”
那还是我们重逢的那天晚上。当时他对我态度几乎冷漠到了极致。
“是,但也不是。我是给她打电话了,但是故意让你听见的。后来也只接了一次。我说过了,我那时候想报复你。”
他明明都解释了,我心底却仍感到一股莫名的空洞感。
我知道,那是因为重逢后他身上有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那种仿佛不可再被抓在手心的感觉令我彷徨意乱。
“还有要问的吗?”
金惑见我语塞,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车流,眉峰不经意地一蹙——我们确实在路上停留得太久了。
我认真在脑海里掏了掏,感觉想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但他的反应都很平淡,完全没有被我质询的那种紧张,好似他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于是脱口而出:“其实,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想起了我决定跨过他这道碍口那天,我在路上看见的树叶缝隙里渗下来的光线。当时,目睹那些在阳光下如此有生机的一切,我决定要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但我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这人就一改先前堪称和风细雨的态度,又冷冷地盯着我:“叶枢念,你能了是吧?说来说去,你根本就没有要跟我好好对话的意思!不是非我不可,所以,你又要找其他了?”
“你以为,现在除了我,还有谁真正在乎你吗?!”
他审视着我的面孔:“你生病了,周韵杰只会说‘多喝白开水’。你崴脚了,江映泽也只会把你丢在那儿,让你自生自灭。你妈妈,哦对,那个经常吼你的女人,我猜她现在经常问你要钱吧?不然你何必整天一有时间就去勤工俭学?!”
“你到现在还完全不明白你的处境,居然还想着找新的人。你是太天真,还是完全没意识到,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只要你对别人好将心比心就行,不是你不断祈祷明天会更好就能变得更好,不是你喊几句‘我要找到更好的人’就会有人踩着七彩祥云来毫无保留地爱你、宠你,不是的!”
“愿望再美好,现实总会很骨感,少看点小说吧,你真是——”
他冷厉的话语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了,伸手盖上我的眼睛:“你看,你眼圈又红了,除了我,谁在乎你眼圈红不红。”
我眨了眨眼睛,试图去忍住眼泪,对于这个事实我无可辩驳。
我当然知道金惑是我现在遇到的人里对我最好的那个,过去他对我是毫无保留,现在却始终夹杂着林荧荧那根刺。
如果我够圆滑,我应该假装那根刺不存在,然后满怀欣喜地投向他,再在或漫长或短暂的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将那根刺拔掉。
说到底,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无法容忍任何瑕疵。
我意识到我的眼泪终究又下来了,我为此觉得难堪,可偏不如人愿,越试图忍住,眼泪就越汹涌,根本掩不住。
金惑叹了口气,用拇指和食指托着我的脸,看了半晌,依旧只是叹气:“你真是……我实在拿你没办法。”
“明明最需要我,却总是一厢情愿地推开我。”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像那种害怕花一朵一朵枯萎,就干脆把整个花园一口气烧毁的人。没有花了,也就不存在枯萎了。”
他说着,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的,死死地抓住。他扣住我的双手,牵引着它们到他的颈上,再按住,根本不容我挣脱。
“既然这样,那就别离开我,别松开我,抱紧我,只依赖我,只想着我,只紧紧地攀住我,只爱我一个人。”
他两手紧紧揽住我的腰,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温度滚烫,烫灼我心扉。
“叶枢念,你敢吗?!”
漆黑沉郁的眼眸,倒映着霓虹灯的流光。
“对,就像现在这样,用力抱紧我,抓住我,狠狠地抓住,让我变成你的营养,你唯一的沃土。你没发现吗?你只有在我身上才能好好绽开,别自作多情还有谁会像我一样永远看着你的方向,担心你吃不饱,睡不好,过得不开心。”
我疑惑了一瞬间,满脑子都是他那句:“你只有在我身上才能好好绽开,别自作多情还有谁会像我一样永远看着你的方向,担心你吃不饱,睡不好,过得不开心。”
这是,在表白吗?
我不知道还有谁会再对我说这句话,身体莫名颤抖起来,一把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株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他,抱住他,越抱越紧,紧到手都有点疼了。
仿佛这样紧密的拥抱就能把我们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我在他胸前呜咽着哭泣来,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也用力回抱住我。
“可是林荧荧……”
我情绪失控,哭得太用力,居然打了个哭嗝,为了掩饰那份尴尬,我寻了个由头开口,但很快就被他打断:“别提她了,我不想再听到她名字了。”
我只好模模糊糊地说:“可是你也是最善变的,如果我只把你当做唯一营养,你又变得那么冷漠,又要对我凶巴巴,故意吓我,或者会抛弃我怎么办?”
“上次是谁抛弃谁?你这是为自己想找备胎找借口吗?”
这人咬着牙,声音里似有血腥气。
我想了想,又说:“不,我的营养一直是我自己。人的营养只该是他自己。”
“别自欺欺人了,你根本爱不好你自己。”
他很肯定且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光喊口号没意义的。”
“听话,留在我身边,我只爱你,你也只爱我,我们都只爱着对方,再不要别的乱七八糟的人,就我们一起走下去,好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意识到他确确实实地与我表白了,立刻重重地点头,重到它仿佛是此生唯一重要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