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你可是中意那云阳县主,才迟迟不娶?”卢氏话问得直白,前几日她只顾镜姐儿,此番进京,本也有意替老太太看看文云婚事。卢文云前几年便已及冠,年岁到了,但一心科举,卢氏也不催他。如今不消再读,该议亲了。
按常理来说,卢文云这等新科进士,还入了翰林,没有定亲的,也都会被人榜下捉婿给捉走了。可卢文云这厢却是毫无动静,听老太太说,是卢文云一口回绝了那些来说亲的人。卢氏便猜他心里有人,却难相守。
今日听说县主来了,更觉所料不差。卢氏虽离京城多年,但靖宁郡王的名头还是知道的,早年在家时,卢氏还与乐安县主见过几面哩。云阳县主想必也是跟乐安县主一样是位尊贵人物,想是文云中意人家,人家却未必看得上他家。
卢文云皱眉笑道:“大姐莫打趣我。县主岂是我能肖想的?我不娶亲,只恐娶了新妇,母亲便不得如今自在。”
老太太哼道:“你不老实,拿我搪塞。我每日一人在家,巴不得你娶个媳妇来陪,也热闹些。”老太太说罢作势举起拐杖,指了指卢文云。
卢文云闪身躲了躲,笑道:“母亲若缺人伺候,我自去寻人牙子领人来,您挑便是。如今您儿子有俸禄,不缺银子。况且娘和大姐只顾盘问我,倒忘了镜姐。方才李千总来家,邀镜姐去看他飞羽社射箭哩。”
“是乐安县主的儿子?”此话一出,卢氏果然把卢文云的事抛在脑后了,“他邀镜姐儿去外头?”
“你应了?”卢氏赶紧转头望向何明镜。只见何明镜点头道:“应了。今日见了,知他并非有意害我。他诚心相邀,不好推却。”众人心知,李承之邀姑娘出门,自是存了心思。卢氏虽知他是县主之子,前番尚在埋怨,此刻听明镜应了,一时无言,只得问道:“镜姐儿,你觉他好?”
何明镜垂眼道:“生得端正,家世显贵,又有官身,自是好的。”
“话是这样说不错……”卢氏虽来了京城,但从没想着把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里去,只想着能找个肯上进的读书人便是了。上嫁吞针可不是假话,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是一句话都说不上。乐安县主出身天家,父亲深得圣上信重,丈夫李副宪是三品官员,而何家不过一商户而已。就算是她想嫁,人家也未必肯娶,若是这李承之不过是一时冲动,那更是害了何明镜。
老太太却是道:“你莫急着说不好,这么些天,我瞧出镜姐儿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她应了这事,想必也有自己的成算,去了也无妨。”老太太看卢氏依旧不语,知她是有话相与何明镜单独说,又道:“这走了半天回来也累了,文云,扶我去休息吧。”
老太太与卢文云去了,只余母女三人。卢氏踌躇半晌,方道:“镜姐儿,娘只想替你寻户简单人家。咱家薄有资财,只消女婿是个上进的,夫妇和顺过日子,便是好。那李千总年纪轻轻,已居六品,多少人一世难求。进了这等门第,若遇不好相与的长辈,受了轻慢磋磨,也难开口。”
何明镜反握住卢氏的手:“娘且宽心。应了他,不过是想瞧瞧京城男子是何模样。终日在家,如何寻得郎君?况且在京城嫁个平常好人家固好,却与在临江何异?既来了,也想娘日后在家中过得好些,叫他们不敢为难。”
“镜姐儿……”卢氏知她主意既定,难再劝转,只得道:“你四舅舅已入了翰林,你不消做这些,娘也不会受委屈的。”
何七这厢听了何明镜的话却是明白了,何明镜与在临江时想的一般无二。只不过上回是垂垂老矣的知县,这回是年轻力壮的武官,何明镜并未动心,她所求,只是要能照拂家中亲人。看着何明镜的面庞,何七却是心中莫名发沉,她帮何明镜从那桩婚事中解脱出来,不是想叫她迈进另一个牢笼的。
……
几日之后,李承之德帖子便送来了,除却何明镜,还邀了何七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