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历二十四年,二月十四。镇西大将军顾言惜携粮草前往西疆战场,举城相送。
春去夏至,花朝的病果然没有再犯,只是每日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凳上,看着梅花凋谢殆尽,树枝抽芽泛青,往往一坐便是半天。
四月中旬,院中的梅树已长得枝繁叶茂,叶片间挂了数不清的小青果。花朝想起去年此时,那时的自己被病症折磨得不清,而顾言惜每日为自己熬粥,哄着自己吃下。
“咳咳、你这里面、咳咳……不会下毒了吧、咳咳……”
“怎么会呢!臣特意为您熬的粥,可香了你尝尝!”
“我不、咳咳……”
“公主~就尝一口,一小口,不好喝我就……我‘侍寝’三天!”
“咳咳、那……就一小口……”
“怎么样?”
“嗯……咳咳、还要……”
“好好好,公主喜欢就好……”
一想起顾言惜那时傻傻的样子,花朝便忍俊不禁。
“皇妹心情甚好,傻笑什么呢?”
花朝闻声回过头来,只见婉星小腹微微隆起,摇着团扇缓缓走来。
“皇姐,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儿来?”花朝搀扶着她坐到石凳上,命人倒了凉茶。
“星罗阁太安静了,我一个人怪闷的,”婉星缓缓摇着团扇,仰头看着宽大的树冠,笑道,“还是你这儿好。”
“宫里人多杂乱,你的星罗阁安静,益于养胎。”
“话倒不错。对了,皇妹近来身体如何?”
“最近倒是没有再犯。”
“那就好,皇妹总算苦尽甘来了。”婉星由衷地笑道。
花朝好奇地问道:“皇姐呢?这次见你回来,除了有些消瘦,气色倒比以前好很多了。”
“调养了一段时间,我的身体现在也已经全然无恙了。”
“对了,那天大皇姐提到你们国母,怎么?她还是为难你吗?”
婉星淡淡笑道:“无非就是嫌我身子弱,不能替镇方氏孕育子嗣。所以,国母就给世子立了侧妃。”
“什么?她也太小看我们沐华国的公主了!”
“世子将来是要做国主的,我身为世子妃将来自然就是国母,若不能给镇方氏留下后代,自然有他人来留。不过,幸好世子多方寻医问药,不仅调理好了我的身体,孩子也怀上了,现在那位侧妃已经被送走了。”
“太好了!这回皇姐总算能在那个老太婆面前扬眉吐气了!”
“你呀~”婉星宠溺地拍拍花朝的头,接着话锋一转,“那你呢?预备何时给驸马生一个小娃娃?”
“啊、呵呵……”花朝面露尴尬:顾言惜是女子这件事,父皇并未声张,整个榭雨阁也只有自己和祝嬷嬷知晓。听祝嬷嬷说,顾言惜暴露身份那日在场的所有低等下人,一律被处死了。像皇后娘娘身边的海嬷嬷、亦或是父皇身边的姜内官,也是绝不敢泄露半分的。
“咳咳,”花朝清了清喉咙,随意地回道:“我不急,父皇说我年岁尚小,身子弱,应当好好调理两年。”
“那倒也是。听闻驸马尚未及冠,不过他徒手战狼的事迹可是世人皆知的!有如此英勇的夫君,你可好好对人家。”
“我哪里没好好对她了?”
“宫里人人都说呀,驸马在你面前像只猫儿似的,呵呵呵……”婉星忍俊不禁地调侃着。
花朝羞红了脸,拿了空茶杯在手里抠来抠去,小声嘟囔着:“谁说的,才不是呢……”
“不过,驸马这一去西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婉星只顾自惋惜,话一出口才察觉到花朝的失落,忙改口道,“看我这张嘴……皇妹还去西郊行宫吗?”
“身体已然大好,不去也无大碍。”花朝心不在焉地趴在石桌上。
“宫里哪儿都好,就是不自由、无趣。”婉星抚着花朝的肩头,轻声道,“近日听姜内官说,天象异变,后宫似乎是不能有女眷居住的。”
“嗯?”花朝直起身子,疑惑道,“我怎么没听说?”
“我也是发现近日鲜有宫人走动,问了姜内官才知道的,应该是父皇不舍你我搬离帝宫吧。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明日起就去礼佛院暂住……正好去见见,母后。”
婉星眸光黯淡,花朝无言看着她,心里也跟着黯淡下来:她应是想念母亲了。但她的思念至少还有寄托,而我……
母亲过世早,哥哥英年早逝,顾言惜也离她万里……
“唉,不说了,我得回去收拾一下了。”婉星和花朝匆匆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