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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二)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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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精灵世家会收养人类作为养女这件事的理由,索菲亚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们绝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精心计划着哪些人类贵族世家需要被安插棋子,用来拉拢。他们以精灵的眼光极为挑剔地在福利院选择人选,带回来之后严格要求,并非每一位选回来的孩子都有资格成为养女,索菲亚至少“合格”了。

即便索菲亚现在获得了摄政王秘书官的工作,她面对养父时的压力一点也不会减少,只会徒增更多烦恼。果不其然,养父和家族长老会的那些人,将兄长路德维恩想知道的那些事又问询了一遍,索菲亚心中有些厌烦,却不好表露在脸上。他们那看起来中年沉稳的脸皮下面透着某种令她厌恶的老朽气息,倒不是精灵个个都古板,她兄长是个正面例子,只是揣着某些根深蒂固意识的人还在家族中位高权重,那么船舵的方向就始终难以改变。

古斯塔沃让索菲亚发表她的意见,对于摄政王指名苏赛塔二世协作那位拉斯特执行地下城开拓任务的看法。索菲亚将对兄长陈述的观点又复述了一遍,认为摄政王意在从这位拉斯特手中夺回亚历克斯和琉赛亚,当然重点是亚历克斯,可能是希望与炎誓家缓和关系,以及与神殿那边的圣女缓和关系。毕竟,夏收月到来,与北境的冲突一触即发,东边也不会得到安宁,两年前被敌军深入到王都附近的那种危机时刻,大家再也不想经历了。那一次,亚历克斯的龙骑军团执行了漂亮的轰炸任务,全歼了敌军的先头部队。

那一次的战役虽然看似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实则是敌人长驱直入,在南边受到了强有力的阻击,差点被掐断回去的路。是谁做了这件事,众人不得而知,但有传闻在战场上出现了教国教皇厅的标识,在消灭敌人之后很快消失不见,从泥土里鞋底的印记来推测,很可能真是从教过那边来的奇迹般的援军,两国算是同盟,但这种不告而越境援助的事也让拉克索王国这边甚是困惑。

总之,后来敌国大将不想要被前后夹击,或许又是收到了本国来的命令,最终有些不甘心地回撤了。不过他们还真没亏,这次,夺得了相当多的粮食,让王国一时间少了很多的夏粮收入,有苦难言。

或许更深层的答案只有国王和摄政王兄弟俩才知道。

总之,出于国家安全的角度考虑,摄政王有必要放软态度,想办法把被扣在拉斯特那边的龙骑军团大将给弄回来干活。

古斯塔沃不是没有去为家族争取龙骑军团指挥权的问题,却被摄政王以各种头头是道的理由挡了回去,同意稍微为狮鹫军团增加预算和后勤保障,同时明确了态度——别想着“我全都要”。

“杀死派去追杀那两个人的,也是那个叫做拉丝特的女人吗?”古斯塔沃问她。

“抱歉,这一点我无从了解,摄政王都不知道的答案,我也很难知道,或许只有炎誓家才有答案。”

“虽说我们只派了一支队伍,亚历克斯和他的跟班书童两个人也不可能与众多杀手抗衡,何况他还早就放掉了自己的坐骑回家。雨燕城的城主曾经是亚历克斯的部下,指不定派人庇护了他们。”古斯塔沃的一位堂弟说到。

“如果那名叫做拉斯特的女人如此棘手,甚至可能威胁到你成为王妃的道路,索菲亚,在你的角度看来,如何能破解这个难题?”

的确棘手——索菲亚有些想啃指甲,可这种场合是不可能的。她本身并不在意当初提婚约被炎誓家和亚历克斯婉拒的事,如果真的成了就不会有后来成为摄政王秘书官的事了,感谢不娶之恩还来不及呢,因此她并不在意亚历克斯的回归与否给这些大家长们造成担忧。但是瑟莉斯拉·拉斯特就不同了,虽然身居王都的七年间避开了与摄政王的接触,不代表她回到王都的那一刻,摄政王就不会对她旧情复燃。再者,反正都不会有子嗣,摄政王娶谁都是可以的,只要能忍耐这份寂寞,就可以拥有莫大的权力和富贵的人生。

可惜,现在不是嫉妒的时刻,而是等同于被审问的时刻,养父和长老们要求她至少拿出一个像样的答复,稍微有点可操作性的都行。她稍微思索一下,态度谦卑地说:“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希望不会被诸位长辈嘲笑。”

“说罢,我们都在听。”

“从根本目的而言,是令摄政王放弃对于通过寻求拉斯特同意,带回亚历克斯·炎誓他们的行动。”索菲亚的目光炯炯,虽说不算绝对自信,但非常注重逻辑,“要想实现这个目的,根本而言是要令摄政王对这个女人感到厌烦和失望,而龙骑军团并不是非亚历克斯统率不可的。”

“此话怎讲?”

“我先说后面一句。现在的龙骑军团,萨列欧团长能带着走就带着走,你们就算争取不来这个炎誓家的死忠,也不要过多去打扰,龙骑军团缺一位大将总比让亚历克斯回来更好,若是在战场上出现拖后腿和表现不佳的状况,也是诸位在摄政王面前告状的好机会,请自由发挥。”使大绊子不行,小磕小碰总可以。

“那,如何让摄政王对那个拉斯特感到厌烦和失望呢?”

“……殿下指名了那位精英冒险者去给拉斯特当护花使者了吧?我觉得,这件事也许可以……做点文章。”

古斯塔沃的堂弟,索菲亚称呼叔父大人的存在,对这个主意嗤之以鼻:“哼,不切实际。苏赛塔二世和它的那些先代一样,就是个不开窍的冒险家工具人,你想编排它的桃色新闻,那些冒险者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在赌桌上押注‘不可能’那边。它帮过的冒险者太多了,无论男女,在言论方面,都不会轻易开罪那个人,万一以后没有大腿抱就会后悔莫及的那种。何况,只要没有下一次合作,摄政王不会傻到相信你的挑拨。”

“那就让摄政王给苏赛塔二世再下指名任务不就行了?如果苏赛塔的任务失败,摄政王偏心拉斯特,很可能会对精英冒险者的印象变坏,诸位想在舆论和其他方面打压碧岚一族极具可操作性;如果拉斯特不幸死亡的话,你以为他不会迁怒苏赛塔吗?”

“嚯?有趣,你的意思莫非是,只要借此抹杀那个女人,甚至可以一石三鸟?这样的话,庇护亚历克斯和琉赛亚的羽翼也就消失了……最差,也能让那名守护者被王室嫌弃,以及检验那个女人在摄政王心里有几分重量。”

“是的,父亲大人,最狠毒的计策所能达到的最理想的效果,莫过如此,我只是假设这样。当然,我能做到的事,很有限。”

古斯塔沃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阴鸷,与几位长老会的重要人士简单地进行了一番非常快速的眼神交流,意思就是接下来的闭门会谈要讨论这个计划的具体执行。随后脸色变得柔和了一点,或许是认为养女的思路非常不错,小有开心,对她简单地夸奖了一番。

索菲亚自己也不太信这个计划真的会成功。因为想要将所有的巧合最大化加强实在很不容易,固然,事在人为,这个主意的确是自己出的,不过是一种理想且戏剧性的假设罢了,苏赛塔二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不可能去主动避嫌呢?诚如兄长所言,那些老朽的榆木疙瘩,就使劲作吧。就算今后大小姐当不成,从家族尽皆毁灭的角度而言,她未必不希望看着这个腐朽的家族疯狂燃烧,说不清,她会在火堆上鼓掌与舞蹈。

话又说回来,能让摄政王关注以及拐弯抹角去讨好的女性——瑟莉斯拉·拉斯特,除了市井传言之外,真实的样子,她很感兴趣。就算是竞争对手,未必没有值得学习的优点和长处。

四月初的占星仪式刚刚结束。

从南边教国刮来的风,已经隐约令人嗅到少许初夏的气味,即便是在巨蜥山脉的碧岚高塔上,碧莉卡都不觉得夜风会过份地凉。这次她忐忑不安地守在塔顶的仪式场地边缘,向星辰与风之精灵祈求占卜仪式成功,下次血月之日,再也不要发生任何意外。

族长询问守护者占卜的结果如何,苏赛塔收剑回鞘,平静地回答:“下一个血月之日是五月二十一日,即是上一次血月之日的整两个月后,尽早准备。”

“遵命,守护者。其他还有什么吗?”

“……新的恶意。我怀疑灰岚那边要有什么动作了。”

“他们的确在排挤我们在军队中服役的族人,为此我派得力的手下在接洽炎誓家族,看能不能为他们谋求到合适的差使,至少炎誓家族看起来始终求贤若渴。”

“恐怕不止这些,嘱告在外的族人,最近处事小心些,我没法照看到所有的人。”

“请您放心,我会传达到位。”

“就这样吧,伽洛达。”

在结束仪式,协助的族人和族长伽洛达都告退之后,碧莉卡和她的小伙伴才走到苏赛塔身边,精灵少女有些高兴,至少下一次血月之日,师傅能够有所准备,不会遇到那些意外的情况,不至于冒着诸多危险去营救别人,自己却失去及时回到碧岚高塔的时机——被血月唤醒的咒印会带来极度的疼痛和魔力紊乱,那时,苏赛塔就无法控制传送门的成型和稳固与碧岚高塔的链接。这是它不得不杀光魔兽去地下城已知的最里层躲避的原因。

“碧莉卡,四月中旬的时候,有没有兴趣去德菲茵那边吃海鲜?”

“如果能蹭师傅的面子,怎么都可以~”少女和她的召唤兽当然很开心,跟着师傅做冒险者的工作,走南闯北,好吃的吃过不少,可对故乡是山里的精灵来说,海鲜始终是她心中的向往。

“那就这么定了,四月十二日左右,我们去一趟德菲茵。”

考虑到叨扰城主与秘书官一家,苏赛塔事先去了信函说四月十二日会来拜访并逗留数天,可能会在德菲茵的冒险者公会看看任务。接到信函的胖城主和精灵夫妇不说紧张起码也要稍稍地准备一下,把那天和之后几天的事务理顺,并留出时间来招待苏赛塔和碧莉卡的到来。

四月中旬,天气晴好,苏赛塔和学徒如约造访德菲茵城。若不是它从来习惯一切从简,城主和秘书官夫妇一定会招待一顿堪比炎誓家元帅大人亲临的丰盛午宴。怎么说也是秘书官夫人娘家那边的主事人,对于城主来说,可能也是发生急事和魔兽灾害这类紧急情况时最想要抱的大腿。

月溪秘书官觉察这次苏赛塔的造访可能并不是仅仅因为徒弟突发奇想想来海边又饱餐一顿,恭敬又小心地询问大人您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在要求请餐厅内侍者暂时离开之后,苏赛塔这才回问:“瑟莉斯拉·拉斯特是你们这里的定期访问者,她每月来的固定日期是何时?”

“每月的十五日,除了年初最寒冷的那个月之外,其他几乎雷打不动。”杰弗逊不知道为什么苏赛塔会直接问这个,既然大佬发话,那还不得多捧点情报出来,估计比饭更香,“她会和她的村民们一起,还有家人从者,带着每月的货物来到德菲茵的集市出货,我特别嘱咐了码头管理者,到了十四日晚上,第三十九号泊位就必须空出来留给那位红发的炼金术师小姐,若是十五日她们到了,务必要向我报告。”

精灵法师兼秘书官的乌尔弗雷德用叉子和刀在空气中划出魔法纹路,是一艘线条简洁清晰的帆船图案:“她的船是斯库那纵帆帆船,一艘快船,很好辨认。船舷侧有名字,是‘龙拳’号。”

“知道了,非常感谢你们提供的情报。”

“您是……有什么需要找她的事情么?”

苏赛塔并没有直接回答城主的询问:“话说,据闻摄政王下函要求各地领主寻找她的住址,你们与其较为熟悉,都没有得到这个答案?”

“没,没有,我总觉得,不敢惹她,所以,不会多问。上次克莱因将军在她面前说错话的时候,我的胃都快凉了,脑子发蒙,她差点带着亚历克斯将军摔门走人,如果不是殿下堵在门口的话。”杰弗逊连连摇头,“特别是见识了她的本事之后,我更不敢了。惹她不开心的话,我个人感觉,可能和惹您不开心一样,会连觉都睡不好的。”杰弗逊想说的还不止这个,万一人家不乐意继续在冒险者公会卖药水,那些老顾客肯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人家,继而跑来自己的城堡抗议了。

“哼。”碧莉卡稍微吓了一跳,抖了抖肩膀,她认为自己绝不是幻听,这个不轻不重的哼声,实在是意味深长,这代表师傅可能要做点什么了。她毫不怀疑,师傅一定是敢去惹那个人的——这是什么诡异的碰瓷前兆?师傅从前不带这样的啊?

杰弗逊很想多问,从苏赛塔身上散发出来的某种意念好像在说“识相的就别多问”,擅自揣测对方可能接受了摄政王的新指名任务,打算去踩点那位本城纳税大户的家。城主本人也好奇,那位神通广大(夸张)的炼金术师到底会是住在哪个富足的村子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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