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奇怪。嗯，我不应该那么惊讶。抱歉，刚才有点过于大声可能吵到你。或许那柄法杖是编号1或者2的其中一个。真有意思，时间终于走到了这步，随着她的归来，所有编号遗物都将逐渐浮出水面。其他的持有者会是谁，这可真值得期待。”

“你认为未知的持有者会多大程度影响现在的局面，或者局势？”

“只要上层位阶的遗产握在我们以及友方手里，问题就不大。比如说，我和卡尔玛持有3和4，瑟莉斯拉持有1或者2。噫，完全不明的那个我还挺介意的……她总是喜欢弄些神神秘秘的东西让我们琢磨。连古神那边她都没给上位位阶的其中一个，究竟是什么存在能优先于我和卡尔玛，真让人嫉妒得发狂。”

天色渐晚，两人又扯了很多零碎的话题，以及在意的事，伊萨克索性懒得回去。

“今晚可以留宿吗？”

“你的吊床还还在。”

“好的~~”

因为血月之力对身体的影响，两人均为短促睡眠型生命体，四到五小时可以完全恢复整天的精力。下半夜，伊萨克睡醒，从吊床翻身而下，告诉苏赛塔自己先离开，去找死神谈正事。

因为机械星仆尊重主人的指令，依旧没有将宅邸地址告诉伊萨克。它只好从以前的渠道去找死神卡尔玛。

冥界永远冰冷阴暗，此地的通常光源是幽兰色的磷火与水晶，没有任何生者愿意来到这里，一般而言也不会有生者有能力叩开冥界的大门——除非是卡尔玛特批的关系户。

真理的惩戒之鞭自动描绘出冥界侧门的魔法阵，这是卡尔玛基于塔莉萨与其从骑伊萨亚斯的关系而特别开的专用之门。伊萨克不定期会通过这道门，去拜访至今依然保持着盟友关系的死神。说起来，亡灵的黑龙王，信任这名螳螂妖，远胜过龙之群岛上那些同族。因为，伊萨克至今忠实地执行着塔莉萨的遗志，而且品行很不错。

死神觉得这样的拜访于当下看来有点绕弯子绕挺大，不过也就调侃调侃。

“你多久没有踏入我的领域了？”

“在地上跟您说话其实更方便，可惜她不乐意让我知道现在的住址，可以偷偷告诉我么。”

“那还是不行。上次，白骑士擅自传送到家里的时候，她好像应该生气但最后没好发作。怎么，你的爱徒不肯告诉你？”

面对死神的调侃，伊萨克理智地思考，苏赛塔肯定是凭本事自己摸到地址的，只是碍于不想惹她生气，所以才不敢擅自透露。

“瞧您说的，既然是有求于她，不该说的，对我也理应保密。圣骑士要有自己的道德准则。”

死神对此似乎比较满意，看起来白骑士的嘴还是很严的。

“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不会踏入此境。说吧，找我干嘛。”

伊萨克将守护者的担忧和想法跟卡尔玛讲了一遍。

虽然亡灵枯骨的空洞眼眶里只有红色的火焰在摇晃，有那么几秒，伊萨克觉察，死神眼中的火焰像是人类眯起眼睛那样变得扁扁的，往两侧眼角蔓延。

“你的担忧很正确，猜测也没错。别看那孩子忙这忙那，其实一直都对下次血月之日的到来相当担忧与上心。你们去歼灭黑蜂山谷的话，哪怕我将她禁锢在任何地方，她所持有的上位次元机械秘书，也会遵循主人的命令，将她尽可能地带到接近你们的场所。消灭危险的异象者理论上并不在商人瑟莉斯拉·拉斯特的任务栏中，可是……她灵魂中本能地拒绝那东西靠近和污染她在意的一切，对你们的威胁也是。与其拒绝她的参与，不如让她在安全地带进行协助。”死神眼眶中的猩红火光坚定地燃烧起来，渐渐有了明亮的颜色，“既然你有主意，同时也为了消灭我们共同的敌人，以及她的安危，我都必须行动起来。放心吧，伊萨亚斯，我会尽自己在地上权限以内的所有力量，协助你们。”

“无比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卡尔玛大人。”伊萨克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地向死神行骑士礼，“我和白骑士会为这片大陆消除威胁与瑕疵。”

“还有别的事吗？”

“对了，最近我去碧岚高塔探访友人的时候，它偶然跟我提起，您和瑟莉斯拉造访过那里。”

“呵，你告诉它的，我现在正利用一名巨魔萨满作为容器？”

“哎，我不记得有这茬事？或许，以它的敏锐，觉察到您的存在并非难事。”

“提到它，我又有新问题想问你。那家伙的剑能切割紫钢，能跟我的冥域之光打得五五开，据说也没败在持有真理惩戒之鞭的你手里。当初北伐那次，白骑士借来它的宝剑时，我曾经近观过一次，可惜没有机会验证……所以，那柄剑到底是否是塔莉萨的遗产之一？”

“那可巧了。这次我去找它的时候，提起血月的天象仪杖并引出了圣遗物这个话题，知道了你们曾经交手，我顺水推舟向它提出了校验‘天锭勇者之剑’的请求，它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然而，结果是否定的，咒文过后，并没有显现编号。我曾经期待过，可惜世界上的巧合，不会总是在等着我们。”

“这样……”死神的口吻显然有点失望，“难道塔莉萨不再是‘勇者’这个称谓的代名词了？”

“您别这么说，她永远是最初的勇者，最初的魔女。但承继她那份见义勇为、守护、仁慈、无畏等等优点的存在，并非需要原模原样，或者形式单一。”

死神咂咂嘴，准确说是敲击上下颚骨，貌似有点不甘心地认了，毕竟伊萨亚斯看人不会走眼。

“那……剩下的圣遗物又散落在哪些人和势力的手里呢？如果是我们的友方以及力量所能统括之处倒还好……若是像星泪之壶那样落到血月设施的手里，我都觉得有点……麻烦。”

“我亦想就这个问题请教您。守护者说，瑟莉斯拉持有太阳烁光碎片的法杖，法杖的编号是在十二遗物里面是几？1？还是2？”

“哼哼。”死神意味不明地发出哼声，大有一种说出来吓你一跳的感觉，“我小心翼翼地去问了，她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给我验了——是编号0，初始之数，太阳之形，可谓是塔莉萨本人转生的最好证明。并且，太阳烁光法杖的存在，就连龙之议会都不知道，来自守墓人的秘密传承——这不废话吗，连你我，应该古神也不会知道。”

“嚯——？！”伊萨克大惊，险些拍桌并从椅子上跳起来，“她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总共是12的！”

“要不然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十二件宝物里之外有隐藏的第十三件，好像也不那么奇怪。明面上的数字就是噱头，让追求与追寻她遗产的人在十二的范围里挠破头，去猜还有什么是未曾现世的宝贝。在弥留之际，她还让我去猜去找……”

说到这里，死神的声音有些苦楚，似乎是旧日回忆浮上灵魂之顶。

“她希望您有些事做，既不会忘记她，又不会深陷失去的痛苦。”伊萨克安慰到，同时它明白，就像挂在马儿前面驱使前进的胡萝卜一样。“您别太难过，她回到我们身边了，尽管是以这样的形式。不论怎样，回来就好，不是吗？”

“行吧，就连我们收养的那只吉祥物鸦都安慰过我了，这件事该翻篇就翻篇。”

“但，我们都会特别介意的，那个……1和2究竟在谁手里。”

伊萨克这句话将主客两人同时给干沉默了。

死神眼中的火光黯淡下来，恢复了猩红色泽。它的骨头指尖在冰冷石桌上反复来回地抠，直到抠出明显的抓痕。共同嫉妒的氛围能让两人近乎“同仇敌忾”。

就这样，两人沉默了一会，死神终于停止损害自己宝贵的桌面，收起尖锐的骨指。

“跟你交换一下信息。”

伊萨克坐直身体，洗耳恭听。

“上半年，我们去探访了拉克索一处新发现的地下城。哎对，就是你那位高塔之友率先发现的，它受摄政王之托，协助瑟莉斯拉的执行任务，我们最终在死亡之雾面前退却。然而瑟莉斯拉再次造访那里，很幸运地发现并通过了隐藏空间的试炼，那里竟然是塔莉萨所遗留的一座拟造地下城，甚至不是真正纯粹的血月设施！在宝库中，发现了三件武器装备，经过询问守卫，它没否认是塔莉萨的遗物。”

伊萨克非常感兴趣，竟然还有尚未被持有的遗留品藏在不知名的地方，现在才浮现出世。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那处地方，而苏赛塔却运气不好地没有到达终点。“……是遗产吗？”

“一柄魔弓，被瑟莉斯拉用来做代价雇佣了白骑士参战；一柄魔杖和书典，被她赠予了琉赛亚。我知道，并不是每一件她制造的事物和持有过的都称得上‘圣遗物’，编号是唯一的认证。因为魔弓被很快赠予出去，我没机会去找她讨要来验证，当时确实不好开口，不如现在的身份明晰好办。琉赛亚手里的魔杖和书典我验过了——书典是‘编号6-秘法强音’，魔杖是‘编号7-愈魂者的魔杖’，她将它们交给琉赛亚是正确的，在此次北伐中大放异彩。”

“那孩子是什么身份？我不觉得她会轻易将如此秘宝交给普通人类。哪怕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伊萨克认为，即便塔莉萨遗忘过去或者尚未觉醒，她所做的许多决定都会有着影响后世的重要意义。

“说来很巧，虽然是很偶然收留的落难的外来者，然而那孩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实际上，他的真身应该是微末的银龙之裔，除了真龙一族和某些史前幸存者，其他人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已经势微的银龙之裔吗……”据伊萨克的了解，银龙一族在真龙龙群本来就是极少数派，是与星愿女神卡琪雅同种的真龙分支，天生身受银月祝福，龙鳞是无比圣洁的银白色，繁衍较为困难，真龙一族内部都必须珍稀保护的那种。伊萨克比较相熟一点的银龙，恰巧就是塔莉萨的第三代守墓人，瑟莉斯拉的教导者-奥汀顿女士。“呃……我记得银龙里面雄性的少之又少。”稀有保护动物的那种。

“瑟莉斯拉与琉赛亚签订了主从契约，也博得了那孩子的尊敬和爱戴，我不怀疑他的忠诚会动摇。银龙一族在治愈与净化方面的天赋无与伦比，她将这两样东西赠予那孩子之后，收到了很不错的回报。我会继续教导琉赛亚，确保他发自内心地站在我们这边……龙族议会休想染指。”

“那我就放心了。”

“既然白骑士是你的爱徒，那塔莉萨的遗产在他那里，我也比较放心。”

“呵呵，他可没胆子将这样的宝物让与别人。”

“抽空去问他，验一下号数。现在只有1、2、5、11和12不明。”

“我知道。啊，12号是希翁手里的钓竿，您就不必猜测了。”

“我们从帕尔密拉带回来的那头僵尸牛？！它的剑里甚至有稀碎的极少量太阳烁光碎片的反应……你这么说的话，难怪。算了，她播撒的因果之种太多，我早就该习惯。值得高兴的是，以她的魅力和凝聚力，有理由相信，最后，她留下的遗产都会重聚于她的身边。”

当塔莉萨的耀骑士，古神的首席从骑从冥界离开，死神这才长舒一口气。每次和伊萨亚斯谈起它那位宝贝一样的高塔之友，卡尔玛必定要忍住一个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死神曾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亲自驾临碧岚高塔，使用强大的死亡权能赋予过高塔之主“即死”效果，还没弄清怎么回事的苏赛塔当即倒下，它趁机校验过天锭勇者之剑，结果是没有编号。为了不引来不必要的混乱，它又打算迅速复活守护者，权当自己做的一切偷偷摸摸，可以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原本应该失去生命的人在它施法复活之前抢先站了起来，似乎在意识不明的情况下飞速用剑刺伤了死神的灵体。那一次，卡尔玛惊魂未定地跑回了冥域，仔细回忆并思索，似乎是那柄传奇之剑最先活动，像是操纵了守护者似的，向自己发动了反击，并且能直接刺伤灵魂状态的“龙尾”。

自那以后，卡尔玛都不敢轻易再去碰碧岚高塔的镇守者，只是格外关注守护者的剑，或许是那柄传奇武器，为守护者抵挡了“即死”效果，仅仅是让其陷入了短暂的假死，并伺机反击。

这种事要是让伊萨亚斯知道了，估计它会暴怒的……所以，无论如何都只能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吞。

另一边，伊萨克并不打算立刻回身去找苏赛塔验证白骑士受赠的魔弓编号几何，它觉得这样的心思对挚友有愧，总不能为了塔莉萨的遗产而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若是为了碧岚部族的利益，为了抵御来自包括灰岚家为代表的各种外界恶意，为了抵抗血月之力所带来的一切敌意……守护者足以是睿智强大极为可靠的存在。而在面对自己时，它的心灵简直像孩童一样的单纯和干净。即便经历过其他人带来的背叛，它也没有拒绝信赖自己。

……就当那柄魔弓是编号遗产好了，那样的话，塔莉萨也会护佑着它吧。

伊萨克祈望地如是想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