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之大,倒显得薛适这厢不怀好意,玉人风致全无了。
这般诙谐场面也是看的姜岁欢原本伺候的那位大人哈哈大笑,连忙出声圆场:“薛大人有所不知,这位娘子可是个雏儿,门槛紧的很。须待十天后的抛花宴上才能揭了面纱,供人采撷。”
姜岁欢:“… …”
也是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话竟被人记了这么久,又堂而皇之地拿出来调侃。
就在众人因这话捧腹攒眉的时候,薛适却将之听进去了。
男人唇角牵起一弯月弧,似雾非雾地朝她道:
“哦?原来你还是个雏儿。”
“可我瞧着却不像,更像是个丰熟可采的。”
姜岁欢:“?”
他这算是夸赞,还是羞辱?
男人极具压迫性地揽过她的腰肢,逼着她抬头对上自己的视线。
姜岁欢愕然,只觉对方那双黑眸里隐隐流出些涌动着的迷蒙水泽,像是已经醉大了。
薛适:“你这双眼,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女子。”
姜岁欢:“… …”
所以他这么亲近自己,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她自己的替身?
他总不可能还对自己念念不忘吧。
一想到前些时日二人剑拔弩张的冲突场景,姜岁欢霎那间冷了颜色。
虽心有抗拒,但仍继续逢场作戏地问,“那是她美,还是我美?”
见薛适不说话,姜岁欢故意扬起小脸,朝他颈间吹气。
几绺未梳紧的碎发因着她的动作散落,滑到男人颈窝,似在挠痒,“官爷,说话呀。我同那位娘子,谁更美些。”
姜岁欢就是故意的。
她依稀记得男人这处的感知尤为敏.感。
从前只要她一这般逗弄,男人便会立刻卸下自持,理智全无。
那劲道,似是恨不得将她揉进他身体里,再将之捣碎。
果然,男人捏着酒樽的手越握越紧,腕骨连带着指节都开始发颤。
喉结上下重重滚动两回后,薛适不知想到了什么,喉间溢出半声轻笑,避而改答:“她没有你乖,也没你听话。”
姜岁欢只觉薛适揽着自己的手越箍越紧,一时吃不住疼,轻嗔讨饶。
薛适这才卸了力道,若安抚般倾过身去,轻轻啄吻少女樱唇前覆的那层面纱,柔声哄诱,“还疼么,再亲几下就不疼了。”
“… …“
同行官员哪里见过薛适这副面孔,一个个都被他哄人的腔调惊掉了下巴。
谁人不知薛适在朝堂上就是个黑脸阎罗。
莫说是对上那些千金小姐时有多铁石凝容了,就连对上公主也都是玉衡无温的。
从前汴京城宴请的酒楼没少去,却也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
原以为他定是个淡薄寡欲的神仙性子,可偏今日又对一个侑姐儿动了情。
而亲看看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副相大人坠落凡尘的那刻。
他们竟觉得薛适其人,也没有那么难相与了。
坐在薛适周边的几个官员看得喉间发热,即刻间豪饮了好几口醇酒,看戏般地看着薛适与那侑姐儿调情。
就若再看鹤胫着尘,金炉煨灶。
头一次觉得薛适生出了些人味。
他们就说嘛,这世上哪里又不好女色的男人。
若是有,那只能是这女色还不够媚骨天成,勾不起他的兴致。
想到这里,这些官员也都一一放开了手脚,没了之前的拘谨,同侑姐儿们没羞没臊地黏在了一处。
“来来来。今日是转为辽契信使设的接风宴,我们先一齐碰上一杯,敬愿此番和谈顺遂,两朝永睦,福祉绵延!”
坐在西位的一个官员起了头,众人都纷纷拿起了桌上的酒樽,遮袖倾饮。
姜岁欢眼见薛适端着酒樽就要往唇畔送,赶忙伸手拦下,急道,“我替大人喝。”
她虽知资政殿那两位大人会在薛适的酒中下毒,可今夜的水饮这般多,她并不能确定那毒究竟会被下在哪杯。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将每杯都截下才安全。
姜岁欢在薛适玩睇的眸光中将酒樽抢下,计划着等会儿自己就假借失手之势将樽中酒水打翻。
她想演的真一些,可毕竟从未做过这般事,也怕手中这杯真是什么绝命毒酒,根本就不敢让那酒樽贴唇太近。
结果在离唇瓣一尺的地方就耐不住颤着手翻了杯。
澄澈的凉酒倾泻而下,全洒在了少女胸脯前,染深一片桃红遮布。
当然了,这动作落入薛适的眼中自然异常滑稽。
男人低头闷笑,“有时候,我是真想揭开姑娘的面纱看看,究竟是破了多大的口子,才让你这张小嘴漏的这般厉害。”
而在姜岁欢暗恼之时,男人的一手揽过少女的薄肩,另一手隔着轻纱划过她的唇瓣轮廓,轻揉慢挫,眼神晦暗,似下一刻就要将她拆吃入腹。
他问:“为何不想让我饮那酒?”
姜岁欢自然不会蠢到直说自己是偷听到有人要害他的密谋,这才不惜扮成侑姐前来相救。
毕竟以二人现在的关系来说,她不害他已是菩萨保佑。怎么可能还来帮他。
便道,“饮酒伤身,我职责所在,自然是要替官爷挡住的。”
薛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牵过她纤细如玉的指节,徐徐啃咬。
将她指尖那几滴未干的酒渍都吮了去。
“啊,公子不可。”
姜岁欢吓了一跳,赶紧将手抽回,一时之间乱的换了称呼,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会死吗?一滴毒酒足够致命吗?之类云云。
却不想男人趁她怔神之际俯身撩起她鬓边的一缕细发,唇畔贴着她的耳垂轻轻舔舐,哑声道,“我喜欢你。日后跟了我可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姜岁欢耳间一热,似有电流自耳垂漫过全身,身子止不住地发软。
脑中突得跳出从前在浮云居生活时他与自己许过的类似承诺:“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少女眼眶兀然一热,心中极不是滋味,酸道,“公子的喜欢还真是肤浅,我不过就是替你挡了杯酒,你就巴巴地对我说喜欢,我要什么都给我。那若是日后有人替你挡了一刀,你岂不要将自己的命都给她。”
薛适不以为然,漆黑的眸子将她整个人尽数吞罩,“只有你,也只给你。”
“… …”
还真是花言巧语易醒人啊。
“官爷若是真喜欢我,十日后的抛花宴,备够银两来捧我的场便是。”
言毕,姜岁欢鼻间哼哼两声,将人推开。
二人的气氛冷了一瞬。
不知又过了多久,离薛适最远的那桌又有人开始起兴:“这壶是耶律信使特带的湩酒,适才拿下去以冰镇之,现在温度正好,请各位大人一同品尝。“
另一人附和道,“呦,这可是难得一品的佳酿啊… …”
这声音… …
是他们!
姜岁欢耳廓微动,不正是资政殿中的醇厚与低沉的那两道男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