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
“只是还有一个人需要你注意。”
“谁?”
“四皇子,宋霆。”宋怜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与他关系一向不睦。你从前在草野尚不知晓,现在即将入朝为官,少不得要我与你说清楚。只一件,既然站了队,可就不能做那三心二意之人,否则……”
“在下省得。”
“还有,崔大人在察院为官,便有纠察百官之责。本宫虽然身不在朝堂,可是这心里还是时刻惦记着吏治清明,千万盼着河清海晏、国祚绵长的。崔大人可千万要公正为官呀。”宋怜特地在吏字上加重了语气。
崔景意会地笑了笑,二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告辞离开了。
翌日,宋怜前往宫中请安,径直向御书房去了。
本朝以武立国,当今圣上自然也是战功赫赫,文韬武略,身上气势压人,一般朝臣见了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下。
只是宋怜母后去得又早,从小便养在皇帝身边,而皇帝在她面前又是实打实的溺爱慈父,她进出宫闱如入无人之境,自然不怕皇帝。
“父皇!”宋怜也没让人通报,自行推开御书房的大门,高呼道:“儿臣来给您请安了。”
皇帝只当没听见一般,头也不抬地伏案批阅奏折。
“父皇!”宋怜上前几步,凑到案前,捉住了装模作样的朱笔,低声讨饶道:“儿臣之错了,求父皇理理儿臣。”
“那你说说,自己错哪了?”皇帝端起桌子上的清茶来,清了清嗓子,低头看着被宋怜放在桌子上的朱笔。
这是自宋怜重生以来,第一次进宫见父皇。
前世父皇病重,沉疴不起,健硕的体魄干瘪下去,只留下一具皮做的壳子。他弥留之际,强撑着一把朽骨握着宋怜的手,人生将尽,他最舍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
宋怜深深抽了一口气,那个重病不起的老人和面前这个威仪的天子身影相交叠。仿佛她还握着父皇骨瘦嶙峋的手,此后要踏上油煎火烹只陆。
可一晃眼,在她面前坐着的仍旧是在她面前威严不足的父皇,宋怜没由来的感到委屈,鼻头一酸,眼泪如泄洪般流下来。
“父皇……”宋怜哽咽道,接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伏身在皇帝身上抽泣。
她一向习惯用眼泪在父皇面前讨得好处,皇帝是何等人物,自然每次都能识破宋怜这点可爱可怜的小伎俩,宋怜还是每次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自从十三岁,皇帝登基,宋怜被封为宁柔公主以后,像此番真情实感地大哭当真是寥寥可数。
皇帝见女儿哭得可怜,也不再为前些日子的事情生气。赶忙拿了手帕为女儿擦泪,和着脸上的胭脂一起越擦越乱,宋怜甚少看到父皇如此担忧慌乱,看着手帕上浅浅一道粉红的痕迹,噗呲一下乐了出来。
“我们阿瑶怎么了?”皇帝拍了拍宋怜的背。
宋怜却不正面回答,自己拿过手帕来擦脸,嘴里嘟嘟囔囔着:“父皇和阿兄安慰人都一样。”
“怎么,是宋霄那小子欺负你了?别哭了,父皇替你出气。”
“哎呀!不是!”
“那又是谁惹我们公主生气了?”
宋怜抬手扶正了头上那支珊瑚珠串金簪,正色道:“父皇,儿臣不想成婚。”
皇帝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十之八九。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女儿虽然长着一副玲珑心肠,但吃软不吃硬,心思瞬息万变、容易朝令夕改的,再联想到昨日里席迁去公主府的消息,觉得是二人之间出了什么矛盾。
他本就不看好席迁此人,入朝为官还有可取之处,若是当夫君也可说得过去,但绝非宋怜的良配。
现下无论是二人之间有嫌隙也好,宋怜一腔心意遭挫也罢,冷一冷也能让宋怜想得更明白些。
“不成婚便不成婚,父皇偌大的江山,难道还怕养不起一个你?”皇帝想着,暂且安抚住宋怜,又提起了另外一桩事:“父皇可是听说,你要往察院里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