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邱初五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在炼器房前打着呵欠,时不时往大门口扫一眼。
昨夜他琢磨了半宿凌不度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后半夜翻来覆去更是睡不着,索性早起来这里等人,看看鱼殊在闭关前,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炼器室在通往授业堂的大道边,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此时天色尚早,四周一片寂静,因此他们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入邱初五耳中。
“你们知道昨晚发生的大事吗!”
“当然,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怕是全宗门都知晓。”
“哈哈,虽然不知道出手的人是谁,但真得感谢对方,不但让宋师妹逃过一劫,还让路辉吃了个教训,大快人心!”
“嘘,你小点声。”提醒的人压低声音,却透着股如出一辙的幸灾乐祸:“听闻早上周长老去提人的时候,脸色铁青,放话若再有一次这种情况,就将他逐出内门!”
捕捉到几个关键词,邱初五也不犯困了,当即从台阶上一跃而起,小跑两步拦住说话的弟子:“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知晓他同路辉的过节,便毫无顾忌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
“昨夜大概子时末,路辉在回弟子舍的路上拦截宋师妹,两人还没说几句话,据宋师妹所说,她突然被人从背后袭击晕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路辉被人套了麻袋,鼻青脸肿地扔在一旁。”
另一名弟子低头暗笑:“宋师姐也是个妙人,没有将路辉送去医堂而是执事堂,话里话外只说他被人偷袭,她也晕倒不知来人是谁,等执事堂想要查明真相时,才提起被纠缠一事。”
“事关内门弟子,等路辉醒来,执事堂已经上报给周长老,因为此事路辉有错在先,且过于丢人,周长老不仅对宋师妹做出补偿,还同执事堂说不必再查。”
顿时眼睛不酸了,头不沉了,邱初五喜形于色:“还有这种好事?你们可知是谁做的?”
他高低得认识认识这位侠义之士!
两位弟子摇了摇头:“讨厌路辉的人不少,但有这个实力的人不多,至今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好歹路辉也是内门弟子,如今已是练气大圆满,离筑基一步之差。
先不论这位侠士能将他打成那副凄惨模样,单是悄无声息地放倒练气九阶的宋师妹这一点,就能排除大多外门弟子。
至于内门弟子,修为高的根本不会参与弟子间的小打小闹,修为低的也没底气出手,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有理有据的人选。
说话的弟子也遗憾不知其人,他刚要感慨一番侠士做好事不留名,却无意间看见邱初五眼底的青色,下意识住了嘴。
等两人离开后,他扯了扯同伴的袖子,朝着身后努嘴:“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这位?传闻二人积怨已久,先前宋师妹也是邱道友救下的。”
另一人入门较晚,听此神情微讶:“还有这种事?不过我看邱道友也是练气期,应该不是他吧?”
“邱道友家里似乎有些底子,说不准有什么趁手的法器,能放倒两个练气不稀奇。”
“如此一说,我倒觉得他的可能性最大,你看他的脸色,怕是熬了个通宵!”
邱初五不知因他无意间问了一嘴,很快便成为敲路辉闷棍的有力人选,此时还在为这事窃喜不已。
真是活该,要不是他修为不允许,早就想这样做了!
沉浸在大快人心的情绪里,等见到鱼殊,他迫不及待将这事声情并茂地复述出来,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末了叹息道:“要是不止皮外伤就更好了,我还真想看看他鼻青脸肿的模样。”
皮外伤用丹药很快就能治好,最好伤筋动骨,只能用灵力慢慢温养,如此就要费上两三天,够他看出好戏。
鱼殊听到套麻袋时,下意识看了凌不度一眼,后者感受到她的视线,云淡风轻:“他粗言秽语,被教训也正常。”
要不是在别的门派,担心给鱼殊惹麻烦,他或许连麻袋都不会套。
狠狠点头表示赞同,邱初五同仇敌忾:“连凌道友都知此人品性不佳,路辉这顿打挨得确实不冤枉,该!”
挑了挑眉,鱼殊活动手臂,慢条斯理:“身体上的创伤不够长记性,还得从心理上摧毁他。”
邱初五颇为认同,一脸狗腿样地给她捏了捏肩:“鱼道友说得对,我就等着你出来摧毁他的道心。”
这种苦,还是多一些人吃更好。
在门口弟子的监督下,鱼殊将芥子袋抛给身后的凌不度,用背影朝邱初五摆摆手:“等着。”
等人进去后,邱初五见凌不度在院中寻了处地方调息,正打算凑上去问问昨天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又担心问出来不妥。
退一万步讲,万一真是针对他,那他还凑上去,岂不是太没眼力见?
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凌不度率先开口,依旧是沉静的语调:“若你现在赶过去,或许还能看得见。”
没头没尾一句话,邱初五听得一愣,却见他已经闭眼不欲多言,只好在原地来回走动,琢磨话里的意思。
唉,凌道友就是话太少,偶尔多起来又吓人得紧,他刚刚说什么来着?看得见什么?
努力回忆三人的对话,脑子里突然闪过“真想看看他鼻青脸肿的模样”,邱初五猛地一顿,不敢置信地看向凌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