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姿挺拔,面戴银灰面具,完好地遮挡住了上半张脸,让人看不清样貌。
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在此时,殿上突然传来一阵唱喏。
大太监江康轻轻击掌作势,席间正在起舞的侍女纷纷停下动作。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坐在大殿之上的皇帝突然发话道:“今日端午盛宴,恰逢我儿长宁十八岁生辰礼,如此良辰吉日,朕决意于今日为长公主择一驸马。”
席间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纷纷猜测谁家的公子能入得了皇帝和公主的眼,今日之后,这朝堂的局势怕又是另一番景象。
苏怀黎的呼吸顿时一滞,放置在席下的双手蓦地紧握,她从未想到皇帝竟会在今日赐婚。
她抬眸朝正前方看去,只见祝无恙气定神闲地饮着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他就如此无所谓吗?
苏怀黎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江康得了话之后,清了清嗓子道:“刑部侍郎苏怀景,起身接旨。”
苏怀景瞳孔猝然收缩,这赐婚的圣旨来得太过突然,毫无征兆,苏怀黎则大受震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起身走到大殿之中。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为何会是苏怀景?
且不说苏府的门楣够不上皇家驸马的身份,前阵子,苏怀景还一手办理了贺绍走私一案。贺绍是谁?长公主的亲舅舅啊!
皇帝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惊慌失措的人不止是苏怀黎,还有一旁的苏父苏母。
两人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被公主看上了?!
李玄心情大好,满意地看着苏怀景:“苏爱卿,你与长宁自幼时相识,两人青梅竹马,朕今日赐婚于你二人,你可愿意做朕的驸马?”
“陛下,臣惶恐!”
与此同时,皇帝身旁的皇后亦出声阻拦:“陛下三思!”
苏怀景忙不迭地磕头:“长宁公主金枝玉叶,乃千金之躯,臣一介匹夫,身份低微,配不上长宁公主的尊贵,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玄瞬间面露不满之色,大殿之中的气氛随之一僵。
苏怀黎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正所谓君无戏言,苏怀景若在大殿之上公然抗旨,罪名可不小啊。
就在皇帝正要发怒之时,苏鹤突然站了出来,承接下压力:“陛下,君恩厚重,小儿一时间慌了心神,这才口不择言,但绝无辜负陛下美意的意思,臣替我儿叩谢陛下圣恩。”
苏怀景急道:“父亲!”
苏鹤却不卑不亢地领下圣旨,李玄见状这才恢复了一些悦色。
此时,长公主李相宜施施然地离开席面,走到殿中,恭敬地朝上方行礼道:“儿臣叩谢父皇圣恩。”
至此,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苏怀景也只能整理好仪态,朝皇帝磕头:“臣叩谢圣恩!”
李玄哈哈大笑,心情愉悦,端坐在一旁的贺蓉眸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她近日好不容易因着怀胎重获盛宠,不敢轻易忤逆李玄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大夫千叮咛万嘱咐,此次有孕实属难得,千万不可动怒,否则恐伤及腹中胎儿。
她也只好维持着端庄的仪态,勉强一笑。
须臾后,李玄和颜悦色道:“好了,你们都起身吧。”
此时,苏怀景突然抬眸,高声道:“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准许。”
李玄蹙眉道:“哦?说来听听。”
“臣近日听闻,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得了一位神医,臣妹常年受顽疾困扰始终不得根治,家中父母亦是忧虑万分,臣斗胆,向陛下求医。”
“朕当是什么要求,这点小事,朕替皇后准了!”
此话一出,苏怀黎瞬间接收到了对面投来的目光,但她刻意敛眉低眸回避不见,佯装无事发生。
求医一事,她特意叮嘱了苏怀景不要告知他人,两人就这样私下将事情定了下来。
赐婚的插曲过后,父子俩重新回到席间,许氏是既欢喜又忧愁,好在有丈夫在一旁安抚,她才逐渐定了心神。
席间众人神色各异,唯独一个人是肉眼可见的愉悦,与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便是秦曼曼。
赵家的席位与他们相距甚远,但不出意外的话,赵婉儿看了这一出大戏之后,必然是恨不得咬碎一口牙,想到此处,她竟然隐隐地有些兴奋。
毕竟,赵婉儿的身份可是连长公主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若苏怀景真当上这个驸马,那可是光耀苏氏全族的大事,她的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根本不用愁嫁个好人家。
前阵子,她亲眼见到祝无恙护送苏怀黎回府,两人举止亲昵关系匪浅,她可是嫉妒得牙痒痒。
祝无恙是京城女子眼中的香饽饽,作为夫婿,在她眼中,并不是最佳选择。
可她还是嫉恨。
苏怀黎因着突如其来的赐婚忧心忡忡,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她正要请辞,却见刑部尚书刘忠良一行人朝他们走来。
如今苏怀景升至刑部侍郎,免不了与这些人多打交道。
刘忠良上来就笑呵呵地恭贺道:“恭喜苏大人,哦不,如今驸马了!您抱得美人归,日后可别忘了多关照关照我们这些同僚啊。”
站在刘忠良身旁的一人,便是他的儿子刘琮行。
她轻易感受到了刘琮行似有若无的打量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在她身上游走,令人恶心至极。
此时,一位太监走上前来,朝苏怀景行礼道:“苏大人,长宁公主有请。”
苏怀景与她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随着太监一同离开。
苏怀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拧了拧细眉。
转身便被刘琮行缠上:“这位就是苏家府上的苏小姐吧,那日花朝宴上,姑娘一曲《山河赋》令在下印象极为深刻,今日有幸再睹姑娘的芳容,果真如坊间传闻一般,好似天仙下凡。”
苏怀黎本就烦闷,此时更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转身朝许氏请辞:“母亲,阿黎今日身体不适,可否先行回府。”
许氏见她面色苍白,神色不佳,便立刻安排人送她出宫。
苏怀黎走后,刘琮行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另一位姑娘身上。
秦曼曼适才还阴郁的神情骤然一扫而空,面含羞涩。
苏怀黎心下不快,回到苏府后便嘱咐芙蓉忙其他的事去,让她一个人好好静静。
甫一进入黎湘阁,她关好门,正准备点上烛火,腰间忽然一紧。
她还未惊呼出声,就被人欺身而上,紧紧地捂住口鼻。
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以及袖口处传来的清冽的雪松香。
将她压在门上的男人显然动了怒气,只听他冷声问道:“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以身涉险,你不要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