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你贴身的东西”谢云算着时间,缓缓说道,“三月一换,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说这话时他的面容仍是一贯的温和,甚至连语气都是温温柔柔的,像是情人在耳边的呢喃。只有细听内容,才会发现藏在其中的冷漠疏离。
沈棠听了出来,她歪头看着面前的人,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一般。
原来方才不是她的错觉,她这样想。
初见时他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瘦的只剩骨头,整个人病恹恹的,随便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后来穆岁将只剩一口气的他从山里背了出来,她亲眼见证了他的改变。她看着他面色由苍白一点点变得红润,看着他穿着素色麻衣总是笑吟吟的同人说话,看着他一点点在村里收获好人缘。
在这个过程中被攻陷的不只是穆家人和附近的村民,还有她。
从初时的防备到后面的交心。她早早的将对方放在朋友的位置上,以为对方也是如此。却在今夜骤然梦醒,发现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将对方当做交心的朋友,他却只当她是可利用的棋子。
她不算笨,单听这交易的内容也能猜出个大概。她被他当成了药,治愈他怪病的药。
沈棠忽然很想笑,笑自己天真,笑对方无情。
她何德何能,要他这样一个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先是处心积虑的赖进穆家,而后勉强自己过了这几个月的苦日子,为的就是今夜的这场交易。
她一颗心像是泡在苦水里,不论往那个方向走,都是涩涩的,苦苦的。
相处的这些时日,便是块顽石也能捂热三分,偏偏他心硬似铁,从始至终未曾动过半分真心。
眼眶处热热的,沈棠仰起头,不想叫对方看自己的笑话。
她有种冲动很想大声质问对方是不是没有心,想撕开他那令人生厌的假面,想看看在他皮肤之下流淌的血液是不是都是冷冰冰的。
但她只是仰着头,沉默着,默默的消化胸中翻涌奔腾的情绪。
“我本是……”见沈棠迟迟未开口,谢云张口准备解释一二,谁料刚起了个头就被对方打断。
“别说了!”沈棠偏过头,泪水终究还是顺着脸颊滑落,她恼怒的开口,“我不想听!”
这些都不重要了!谢云是她穿书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她曾为此欣喜不已。如今那些喜悦都化作利刃狠狠扎在她的心口。
她是恼怒他惹来了那些黑衣人,可她想的都是怎么同他一起一劳永逸的解决那些黑衣人。
她没想过要赶对方走,他却先一步将一切用温和的语气变成冷冰冰的交易。
先前相处的种种,在此刻都成了一场笑话。
“那交易……”
这是个无情的人,沈棠今夜再次认清这个事实。
很奇怪,她此刻反倒平静了下来。她缓慢的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带着打量的神情,脑中则开始仔细思索这场交易是否可行。
她想了很多遍,都无奈的发现自己需要这场交易。
穆岁离开后没几天,她就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趴在院墙上在偷看。那人可能是碍于谢云还在,不敢真的做些什么,但等谢云离开后可就说不好了。
她和三娘两个女子,在外人看来都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再说三娘最近的状态低迷,她原本有了些打算,如今正好一起丢给对面那个讨厌鬼,都叫他去办。
“谢公子”想通了后沈棠再开口,语气已是十分的平静,“我可以同你做这个交易,但我有我的条件……”
“好!”
沈棠话还没说完,谢云就一口应了下来。见沈棠面露吃惊,他难得开口解释了几句:“不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在这场交易的天平里,沈棠牢牢占据着主导权,若是她想,她可以借此狮子大开口,漫天开价榨干对方的身家。
但沈棠只觉得疲惫,像是又回到了京城沈府,人人都在谋划算计,各个肚子里都打满了算盘,只有她夜夜都睡不安稳。
……
结束这场夜话后,沈棠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床。
幸好她早早的离开了沈府。
方才离开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谢云孤零零的坐在桌边,像是被抛弃了的可怜小狗,整个人都好似被黑暗吞噬。
但沈棠知道这个黑心肝的才不需要旁人去可怜他,他才是最理智清醒的人,从来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反倒是她,再次庆幸自己当初跑的够快。
如今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可真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