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自始至终萧遥不发一言,盘膝坐一旁,白眼快翻上天了。
温兰殊啼笑皆非,舅甥俩人跟仇人似的,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
他先是劝了半天,眼看无果后,跟裴洄回屋,说今晚跟裴洄一起住下。
如此一来还能蹭住,一举两得。
萧遥不乐意了,抓着温兰殊的手把对方拽到一边,“你这么惯他不合适吧?”
“怎么就惯了,我舅舅也和我睡一张床,还给我讲故事呢。”
“不是,你是你他是他,犯了这么大错,结果你倒好,受害者来劝闯祸精,你小心教出个混世魔王。”萧遥愤愤不平,“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打不行,正是犯浑的年纪。不打他他就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也不是非得打吧。”
“你以后就知道了。”萧遥劝不住,又拿捏不了温兰殊,一跺脚,“哎!”
紧接着原地就剩下温兰殊和裴洄。
“走吧阿洄。”温兰殊拉起裴洄的手,“我们休息去。”
他俩一起泡脚,裴洄见温兰殊不仅没有记怪他还对他这么好,小孩子很容易卸下心防。
等裴洄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上床休息后,温兰殊坐到床榻边,在他耳畔轻声细语,“以后不要记怪你小舅,好不好?他也是一时心急。”
“我没有记怪,我就是觉得……”裴洄嘟哝着,“小舅变了,他以前从不这样的。我犯错,他也全不在乎,还会带我一起出去玩,就算我做错什么,他也不会太凶。可是他当着外祖父的面打我……”
我就不能委屈委屈嘛!
裴洄不知道温兰殊从中读到了弦外之音……等等,萧遥打裴洄,当着萧坦的面?
人都是护犊子的,萧坦怎么想?萧遥为这温兰殊一个外人竟然动手打自己外甥?看来那边又要解释一番。
“温侍御,我小舅他以前对我挺好的。他说大好年华就该出去玩,我娘一直管我,也担心他把我带坏,最主要希望我跟他学点儿东西。可是他不教我,他说我在馆阁读书就好不需要上战场打仗,打仗都是武夫才干的事儿。可你现在也知道了,阿时的哥哥什么都教,阿时也什么都会,看我,什么都不会。”
“你文采很好啊,以后不用自己上阵领兵,就来我帐下吧。”温兰殊轻轻抚了抚裴洄的发顶,“你这么聪明,打仗多屈才啊。三国那么多谋士,有谁亲自上战场?没关系的。”
裴洄哇地一声哭出来抱着温兰殊的腰,说着些温兰殊听不懂的话,嘟哝了半天,嘴里像含了一口饭,含糊不清。温兰殊则一直顺着他的脊背,又用袖子给他擦泪。
温兰殊没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落泪,更没有责怪裴洄到底哭了多少次,在他看来,哭是人发泄情绪的方式,骤然失去双亲,这些痛谁能明白?或许萧遥没感受过双亲俱在的温暖,才体会不到失去之后的痛楚吧。
裴洄缠着温兰殊好久,说累了,倒头就睡。温兰殊则起身下床,掐了把裴洄的脸就往院子里走。
哄完小的还得哄大的。
但他走出去没几步,刚关上门,回过身就看见院子里等待已久的人。
不是萧遥。
“温十六,我们谈一谈?”萧坦的语气不像是商量,而温兰殊也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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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接近我儿子,是为什么?”萧坦面目峻肃,灯下尤其谨严。
温兰殊刚想解释,他俩这事情说来太复杂了,该从何说起呢?孰料萧坦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你看上他什么了?”
温兰殊:“?”
“萧公。”温兰殊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萧坦这样想没什么错,二者之间的作风与家世太不相同了,怎样看来都不像是能聚到一起的。
“他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又恢复了宇文旧姓,执掌河东军,麾下猛将如云,我是管不住他的。其实,他一直都很有想法,我从收养他为义子的时候,就觉察到自己并不能完全控制他。”萧坦没什么好说,木已成舟,站在自己的角度没底气去反对。
就是萧遥如此一来真是给他个大惊喜。
男的……萧遥和一个男的搞在一起了?怪不得问他喜欢谁总是不吭声,原来早有预谋啊!
“你和他,认真的?”萧坦见温兰殊还是不说话,又问,“据我所知,你和他很不一样。”
“萧公,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一开始我也觉得,我和长遐并不是一路人,应该划清界限,泾渭分明。不过到后来渐渐接触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萧坦下意识觉得这是读书人骗鬼的话。你的心意,什么心意?好赖话都给你说全了。这也不怪萧坦,主要是唯一的外孙孤苦无依,萧遥还为着温兰殊打了裴洄一巴掌,让萧坦对温兰殊的印象更差了。
不过萧坦也是知趣的,并没有直言,这种情绪还是憋在心里好。于是萧坦抿了口茶,“那你爹知道吗?”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