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湖公园位于玉河的北岸,单尘赶过去的时候,还看到了上次遇见江兆的亭子。
分明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再次看到它时,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涌上心头。
这一年多以来,与江兆重逢、渐行渐近又渐行渐远,一起经历这么多事情,单尘却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江兆。
单尘曾经以为江兆的痛苦主要来自收养他的家庭,也曾经认为如果江兆有一个愿意为之奋斗的目标的话,他的一生可能会顺遂许多,但江兆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如今的江兆几乎断绝了和江家的关系,事业也算蒸蒸日上,一个月前单尘还天真地相信未来一定都会好起来的,仅仅不过一个月,他却又要体会这种满大街找不到江兆的惊慌。
如果自己没有那么自以为是就好了,如果自己再聪明一点就好了,他就能及时看透江兆的伪装,了解江兆内心的真正所想,他和江兆又何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可惜再多的后悔与自责也改变不了一点现状,单尘在半路上还给张王打了个电话,对方只告诉他江兆请假回老家散心去了,至于为什么请假,具体去哪里散心了,张王也不知道。
“我说小单你们俩也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江兆猝不及防曝光恋情本来就够让我头疼的,让他开专场巡演演一半他又撂挑子走人了,你说这是干什么?你不打电话还好,打了我顺便问问你,我平日里是怎么给你说的?你是有点委屈这不假,但你也不能给江兆吹枕头风……”
单尘懒当即挂了电话,他不再犹豫,转身便报了警。
事实证明这一举动是完全正确的,他从保卫室拿到江兆的手机后,发现手机竟然已经格式化了。
刹那间,单尘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他直觉不好,又不能在此刻乱了分寸。好在警察尽心尽责,没多久便在附近的监控中找到了江兆的身影。
监控摄像头最后一次捕捉到江兆是在昨天晚上,看到录像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后,单尘心中猛地一颤。
江兆的脚步慢悠悠的,非常闲适地在公园里散步。如果不是他随手丢了手机,又缓缓往白湖公园后面空无一人的深山走去,单看录像,只怕和其他闲逛的人没什么两样。
“这是去山里了?”警察翻遍其他角度的监控后,确定没再看到江兆后便下了结论。
“山上没有野兽,冬天了也没什么植物,搜索难度也不大,我们这就出发去找。你也别太着急,兴许人家只是去散散心呢。”一个小警员安慰道。
单尘脑袋里面嗡嗡的,小警员安慰的话语仿佛是被屏障隔绝在外,愣是一句话都没听清。
他不敢细想江兆大晚上非要往山上跑到底是什么目的,也不敢想江兆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我要一起去。”片刻后,他对着小警员说。
“哎……行吧,不过你得跟紧点。”小警员忽地睁大了眼睛,指着单尘问,“你的脸怎么了?”
单尘照了下镜子,自己的左脸留下了清晰可见的五个青紫色的指印,指印前端还结了细小的血痂,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我没事,我们走吧。”单尘拦下要去给他拿药的小警员,坐上警车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了。
-
玉城早些年群山环绕,后来要发展经济,不少山便被炸掉了,现在城中还留下的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有点高度的小土丘。
十多年前白湖公园附近有个水泥厂,沙砾碎石堆总是堆积在旁边的小山上,那小山也成了员工茶余饭后经常遛弯的地方。后来水泥厂经营不善倒闭后,那座山连带着工厂一起冷清了下来。
雪越下越大,等一行人到了山脚时,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雪。
单尘默不作声地跟在大部队后面,天渐渐暗了下去,众人将小山绕了个遍,都没看到半个人影。
“难道已经离开了?”警察举着对讲机确认消息,末了又对单尘说,“小兄弟,天太晚了,不如你先回家去,等我们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单尘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但回家是不可能的,走到中途,他又偷偷拐了回去。
刚刚在上山途中经过了一处断崖,但由于雪势太大,加上他们并没有配备相应的安全工具,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这处断崖也就避了过去。
当然了,以防万一警察还是绕过崖底,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单尘总觉得不太对劲。雪已经停了,原本粗糙的山崖表面也变得湿滑不堪,他几乎是贴着地面往上爬,才勉强避免脚底打滑摔下去的惨状出现。
饶是如此,单尘爬上断崖的顶端也是废了不少力气。他的手被深埋在雪底的石子割到,密密麻麻留下了不少血口,又因天气寒冷,很快又结成了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