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啊……”他没忍住出声。
“还有一段路。”正好路过车棚,辞易年给他出馊主意:“你去拿一辆车骑回去啊。”
许眠舟拿那对乌溜溜的眼睛不耐烦地瞪他,因为喝了酒明澈清透的眸子侬着薄雾,朦胧不清的醉意摇晃。
辞易年盯着他看了几秒就把目光挪开,前边几道依偎搀扶的人影已经逐渐淡去,许眠舟因为很困所以走得慢吞吞的,两个人几乎像是在校园龟速散步。
冬天的春城依然是座花园,一中也是。
山茶花正值花季,如霜似雪,静悄悄地在冬夜开放,等待月光垂青。走过那片雪地时许眠舟突然眼疾手快地揪了一朵就走,辞易年一愣,转而去看四周的摄像头,嘴里毫不在乎地逗:“破坏公物啊你,还不快挂回去。”
“遮住了,看不见的。”许眠舟说,他顺势塞到辞易年手里,后者有些震惊:“栽赃啊?!”
“给你当帽子带的啊。”许眠舟没好气地答。
辞易年:“……”
他实在不理解醉鬼的逻辑,敷衍地点头,那人又朝他伸手:“给我。”
许眠舟把那朵雪白的花重新拿到手里,转头端详辞易年。
他认真的神情让人无法忽视,辞易年联想到什么,还没开口,一截冰凉的指尖蹭过他的下颚,然后把白色的山茶花轻轻戴在了他的耳尖。
花岌岌可危地挂在耳上,作夸张的装饰,娇嫩的白瓣上挂着的夜露顺流而下,滴在颈间带来零星酥痒的凉。
许眠舟看起来很满意,那只手依然贴在辞易年的手背上,他蜷了蜷指尖,跟上许眠舟的思路:“谢谢。”
“不谢。”许眠舟说着把那支花扯下来说:“我先拿着吧,别弄脏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这个?你是富有想象力的小园丁?”
“谢谢。”许眠舟只接收了了后半句,酒精麻痹了大脑导致他思考速度缓慢,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么多话,然后伸手碰了碰那只他一直紧贴的手背。
“嗯?”
晚归的学生骑着单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卷来一阵风,许眠舟看清那张在模糊里依然线条清晰俊秀的脸,觉得山茶花和他确实非常配,他很像。
杨涵和林迩看迟迟不归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门,一个眼神清醒地仿佛搬张凳子就可以原地做一套自主招生题,一个手里拿着朵还挂着露水的山茶花呆头呆脑地往里闯,脸上氤氲出醉酒的浅晕。
“啊……”杨涵还没来得及问这是怎么了,弯下腰再站起身的人猛然向前一个踉跄,他下意识去扶,辞易年头也不回地拽住他的胳膊把人扶稳,一只手去拿许眠舟手里的花,嘴里道:“不是给我了?去洗澡。”
过了一会卫生间里传来模糊的水声,辞易年宛如大佛平心静气地坐在桌前看试卷,杨涵没压住好奇心,也顾不上他们是否相熟,问:“眠舟怎么喝这么多酒啊?要不要紧啊?”
“还好,两杯而已。”辞易年随口答道,某人喝酒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看着,并不是过分的量,只能说这人酒量确实不好。
他接着回答下一个问题,朝那个装着药盒的塑料袋挑挑下巴:“买醒酒药,烦人,挑个醒酒药都有这么多要求。不然早回来了。”
男生说这些时似乎并没有专心看那摞装订好的试卷,眸光在那朵新丽的花上徘徊,最后拿起来在手里摆弄,他皮肤很白,在台灯的冷光下几乎和那抹素雅的雪融在一起,很是相称。
许眠舟醉酒除了挑剔脑回路神奇之外挑不出毛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洗了澡他还气定神闲地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双手扶在透明盖上望着泡沫翻涌发呆,乍眼一看并不像醉得厉害的人。
不过他吃药的时候皱着眉往嘴里塞,按照不喝水直接咽的吃法,不料这人狐疑地盯着面前的监工看,说:“你买的药怎么这么难吃?”
“你挑的。”辞易年捏了捏眉心,“这挑那挑的,现在又说是我挑的不好吃。”
他没忍住斥道:“麻烦精,你讲不讲理啊?”
喝酒的人入睡快睡眠质量很好,其他三人还在桌前看书学习的时候那张床上已经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辞易年笔尖顿了一下继而读题,一缕浅香流入鼻间又消散,月落进来,洒了一地霜,那朵白山茶像冬夜一片飘渺落下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