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半晌许眠舟酝酿着开口,手下拼命地揉搓着小金毛的脑袋,语气倒是和手上杂乱的动作完全不符:“许宁远老同志出差了,我家确实只有我一个人了。”
辞易年也非常上道,几乎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转身去衣柜里翻出一床新的被子铺到床上,又揪了个小枕头丢过去:“没枕头了,你将就一下吧。”
虽然说在学校一起睡过一张床但和在别人房间和别人睡在别人的床上肯定是不一样的,许眠舟躺下后就开始不自在了,脑子里不停地绞着毛线,辞易年收拾了书桌推门出去说要喝水。
“你要不要喝水?”带上门前辞易年问。
“不要。”许眠舟平躺着,两只手搭在被面上,像张平摊着的素描纸一样平静。
男生回来时手里拎了瓶常温的矿泉水,塑料瓶被安置在桌面,辞易年没着急躺下,而是靠着床头给手机充电,低头看着屏幕,语气随意:“这里没有多余的杯子了,你要是渴了就喝这个。”
“谢谢。”许眠舟老实地回答。
话音闷闷的,辞易年闻言朝身边躺姿板正的人身上瞥了一眼,后者眼睛直直地瞧着天花板,乌黑剔透的眸一眨不眨,也不知是真的在看天花板还是单纯地发呆放空。
冷洁的灯光焦点在他眸光里,那对黑色玻璃珠像平静的湖。
辞易年抬手把被角往上提了提,随后直接把整个人的脑袋都罩进被子里,男生气急败坏地抓他的手腕,声音闷在被褥毛毯里听不真切:“你发什么神经!?”
“数空气里的白点点呢?发什么呆?”
许眠舟安静了一会,本来想钻出来的,这会彻底没了兴致,闷在被子里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辞易年也没有再动,继续看手机,按灭卧室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矩形里一时陷入安静,室外起了风竟能清晰地听见,呼呼风声化作拳头敲打着玻璃,一点两点,啪嗒啪嗒,空气里弥漫着草木和水的潮湿腥气。
半晌,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辞易年没注意屏幕上方的时间,被子里的人声音很低,先喊了他的名字,然后说:“你柜子里放的是不是投影仪?”
“嗯。”辞易年看了眼时间把手机关了倒扣在桌面上,起身去柜前把投影仪拿出来,随手把窗帘拉紧。
空调制作暖气发出微不可察的轰鸣声,草本植物的味道在衣领间丝丝缕缕。
许眠舟侧躺着闷在被子里看完那一堆或冗长或简短的电影名字,舒适温暖的环境磨出困意,他揉了揉眼睛,胡乱地点了一个把手机还给身后的人。
希腊的老电影总是朦朦胧胧,女主角走在雾蒙蒙的花园里像一场模糊的梦,窗外的雨声寂静,屋内只有投影幕布的冷光,墙上光影变幻,他悄悄地把视线挪到身边的人那儿去,小心翼翼。
那人正看着前方,神色倦怠,看不出是否真的在看电影,还是只是把目光投向幕布,心思却早已飞出雨外。
薄嘴唇轻抿成直线,在深夜的雨里少年就像一个秘密,无法言说,不能被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