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莱靠阴凉的石壁坐下，轻拍胸口平缓呼吸，以缓解不适。

余光中，小黑鱼焦急地摆着鱼尾。

它囿于鱼缸一角，无法游到靠近波莱的一侧，只能在原地不停打转。

看着生存范围一再缩小的小黑鱼，波莱不由得心生愧疚，他哑着嗓子安慰对方：“我已经没……咳咳咳……”

开口说话吸入了凉风，波莱再次咳嗽起来，喉间泛起浓浓的铁锈味，胸口传来阵阵闷痛。

明明才刚吃过药，怎么会这么快又犯病了……

波莱没有时间思考原因，颤抖着手拿出药瓶。

然而，吞下药片后病情并没有丝毫好转，波莱感觉自己的呼吸更加困难了。

胸口好像压了沉重的巨石，周围空气里似乎没有了氧气，任由波莱呼吸再如何急促，都无法获取到足够的氧气。

药瓶从他手中滑落，撞在鱼缸壁上。

小黑鱼扑腾着身体挪到离波莱最近的一角，却因为这里没有水而搁浅。

一人一鱼都被困在窒息之中，漆黑静谧的山洞中，幽幽回荡着呼吸和水渍的轻响。

波莱的身体倒向一侧，无助地蜷缩起来，浅灰色的眼眸中溢出痛苦的生理眼泪。

小黑鱼的鱼鳃不停地开合，身体周围慢慢腾起一团黑色的雾气。

“咳……小、小鱼……”

视线越来越模糊，波莱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却依旧看不清小黑鱼的身影。

如果自己死了，小黑鱼该怎么办？

波莱混沌的大脑被遗憾充斥，折腾这么久，最后还是没能改写小黑鱼的结局。

他对不起小黑鱼，也对不起为此冒险的卡特尔先生……

血液中剩余的氧气很快被消耗殆尽，波莱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呼吸渐渐微弱。

山洞重新恢复了静谧。

黑暗中，一团浓郁的雾气从鱼缸里氤氲而出，包裹住波莱的身体。

“波莱……”如喟叹一般的呼唤响起。

黑雾淡去，显现出男人颀长的身形。

他伏在波莱身侧，手臂穿过波莱的脖颈，将人揽进怀中。

波莱的身体像在梦境中一样，绵软，安静。

男人金眸中闪过慌乱，低头靠近波莱的鼻尖。

没有气息。

“为什么？”男人不可置信地抚上波莱的脸颊，触手的皮肤还有余温。

他手指缓缓滑向波莱额头，食指指尖点在眉心处，闪烁起金色的光芒。

男人深邃的眉眼下压，黑色长发从肩上滑落，垂在波莱身前。

四周一片寂静，月光照不进山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仅有那一点金色微光。

男人单膝跪地揽着波莱，不知过了多久，他双腿隐隐颤抖，波莱的身体从他怀中滑落，男人的双腿变成了鱼尾。

他扶起波莱靠在石壁上，继续点亮金光。

不知过了多久，波莱的胸口终于有了起伏。

男人情不自禁地抱住他，僵直半天的手臂触碰到波莱温热的身体，酸痛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只是他想再摸一摸波莱的脖颈确认时，伸出的手却变成了一团雾气。

“波莱，梦里见……”

满是不舍的金眸扭曲消散，不稍片刻，男人便彻底消失。

波莱半躺在石洞中，睡姿看起来不太舒服，但眉眼之间却是少见的安然。

他又一次梦到了大海，不过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回应自深海而来的呼唤，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波莱惶然地从对方肩颈之间抬起头，面前是一张熟悉的俊朗面容。

“原来是你啊。”他松了口气。

男人点头应声：“嗯。”眼眸一直紧盯着他。

揽在后腰的手臂箍得很紧，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隔着衬衫轻薄的面料，波莱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带着凉意的身躯。

他一只手搭在对方肩上轻轻推了推：“能……能放开我吗？”

话音未落，男人已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

正常的社交距离让波莱轻松不少，他抿唇微笑。

“真不好意思，每次都来不及和你打招呼。”说着，他朝对方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波莱，你叫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垂眸看向波莱伸过来的手，思索片刻后，捏住了他食指的指尖。

波莱失笑解释：“你可能不知道，这是握手……”

话没说完，他哑然瞪大了眼睛。

对方的手顺着他的手指向上抚摸，揉捏过手腕突起的尺骨末端，试图钻进他的袖口。

“你……”波莱慌乱地甩开他，把手背在身后。

男人愣愣地看向波莱，金色的眼眸中闪过失落：“波莱，不喜欢我吗？”

“什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波莱连忙解释，“我只是不太适应你们种族的社交礼仪，通常我们人类之间，只需要握手。”

男人似懂非懂，他迟疑了一会儿，朝波莱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叫厄塔洛瑞斯，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