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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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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屏风后的水蒸气,只听他说道:“你帮我找出一身得体的便服来,咱们已经输了人,总不能连阵势也一并输了。”

桐石小院自从入冬后便提前备好了过冬用具,卧房的几个铜胎掐丝火盆添满了上等银骨碳,孟玺沐浴后只着一袭雪白中衣,饶是窗口洞开,仍觉得热气熏人。

湫红从箱子底寻出了一身几年前做的月白色丝绵圆领袍,因他说在平安县穿不到这样好的袍服,干脆便没有带走,接着又抖开一件同色的祥云鹤氅,内置皮毛,只请绣娘在领口袖口处露出烟灰色的滚边。

趁着他沐浴的时刻,二人熏衣衙香,朝露提前用烧烫的火斗将衣袍上头细小的褶皱烫开,悬在内室的黄花梨木衣架上。

月色如练,他的衣裳在冷月的光泽下泛着天青色的浮光。

所幸闽南地区冬日不算太过寒冷,孟玺穷极乍富的身子已经习惯不了房里焚钞撒钱的热度,只觉得唇焦口燥,喘不上气来,甚至想要到窗户边主动降降温。

“风亭旁是要种什么?”孟玺问道。

湫红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孟玺是在问自己,老老实实答道,“是少爷从前央人送来的凤凰木。”

从花窗望出去,假山嶙峋,月影扶疏,红梅暗涌,凉亭上的石桌上是未破的珍珑残局,棋子是孟延年所赠世上极为罕见的黑白狼眼玉,可惜美玉生瑕,故而琢成棋子,不论冬夏火烧,手感始终如寒冰刺骨。

院中三年没等来主人,依稀还是走前的模样,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亭下多了几人合抱大小的深坑,边上用土砖围合,提防往来的丫头失脚跌落。

听湫红这么说孟玺多了几分印象,自己刚到平安县时,母亲三不五时就差人送来书信询问近况,事无巨细,自己除了每常写信安抚,有一次在信中夹带了些凤凰木的树种,极言凤凰花色若烟霞,瑰丽非常,是难得一睹的美景,希望以宽母亲之心。

只是......寒冬并不是凤凰木开花的季节,福建气候常年潮湿闷热,凤凰木花开两季,是那里极为常见的树种,但在寒冷干燥的北方却无法生长。

“少爷那年托人捎回来的树种,说是要给老爷夫人做个念想,夫人便立刻请了京城中最好的花匠精心培植,可两地水土到底不同,花匠费了好些年,都没有成活,可夫人惦着少爷,日夜伤心,老爷便着人在应天府找了块地专门供养它们,听说竟生得比寻常的草木都更高大,等时间到了便移植回来。”

湫红顿了顿,意有所指道,“待到明年春日春暖花开时,少爷见到必然欢喜。”

年前年后论理总共也不过十五日休沐,留待春暖花开,什么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孟玺低头拿起茶碗啜了一口,水是山泉水,茶叶乃云滇之地千里送来的普洱,金黄透亮,他平日里喝的那些粗茶叶末一比是喂鸡也不配。

盯着光秃秃的院落和土坑,孟玺眉心起了轻微波澜,“今日出去让筚路跟着,葛先生是我的座上友人,你们要仔细替我将他安置好,切勿怠慢了。”

朝露之前透露说风雅居不止金炊玉馔,在京城中若非身份显赫,不然一桌难求,这样的所在不在城中最为热闹的街坊,反倒选在隔着几条街的相对静僻的柳条胡同儿附近。

孟玺和筚路一下车,看着眼前无论是从起地还是装潢都和“风雅”二字完全不搭边的六层建筑,手头困窘好些年的主仆二人心头都不由生出几分乡下人初次进城的心酸。

如今已经入夜,街巷两侧的灯笼被风吹得忽闪,唯独这座酒楼恰似长街之上冲天的一把炬火,一派灯火通明,夜色的掩映之中,它是唯一一座金都。

跑堂的见孟玺衣饰不凡,立刻迎上来询问道:“敢问客官贵姓?”

什么时候都能虚,这时候绝不能虚!!!

于是他强自淡定地敛了一下衣袖,便只吐出一个字,“孟。”

跑堂听了,面上咧出的笑容愈发夸张,故意站在门槛前高声道,“孟大人订的包间就在楼上,您楼上请~”

虽说已经提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这间酒楼一进门香风扑面,确实殊异:没有寻常酒楼必挂的招牌菜色,除却账台,大厅进深一眼望不到尽头,正中央是一长宽各六丈的红木高台,台上是从舞坊里接的十二名纱巾覆面、着绛紫色窄袖薄罗纱的妖娆胡姬。

门外十二月雪意逼人,门内十二位胡姬扭动的腰身雪白,凝脂的臂膀和胴体在罗纱之下若隐若现。

高台两侧的阶梯上坐着七八位乐师,琵琶古筝,排箫手鼓,和着胡姬玉足纤纤,脚上的铃铛串串一步一拍,一拍一响,精准地踩在鼓点上。

西域的音乐轻快飞扬,胡姬魅惑奔放,在场的所有男人恨不能将眼珠子抠下掷到台上去。

暖风熏得游人醉,昼夜不休的异域欢歌足以让任何踏足之人瞬间忘俗。

一层是八仙桌,传菜的小二各个手上有功夫,这个时辰是一天生意最火爆的时候,小二托盘三四灵活游走于不同桌间,汤菜四平八稳,半滴不洒。

孟玺沿着两侧梨木楼梯拾级而上,目光却一直禁不住打量周遭食客,单看衣着便知是极为富贵的人户。

吏部间或也算作朝中文官之首,孟延年又一脑门子心思向上爬,他也算沾光过了二十几年世家子弟钟鸣鼎食的生活,饶是如此,只独那八仙桌上的菜色便有许多是他从未吃过更未见过的。

上了楼便是雅间,舞乐声越往里便是越淡。

走廊上所悬的字画书法,从未现世,虽无落款,笔锋却与诸多当世名家手迹别无二致;每个雅间门上挂了木牌,名头不尽相同,每一块木牌尾端均雕了一簇一模一样的兰草,根茎细弱,叶片秾长,间或夹杂四五朵不同形态的兰花苞,疏疏几笔。

孟玺慢吞吞踩在厚重的绣毯上,心中不住地感叹,孟琼今日为了在这地方设宴请他可真是下尽血本。

这趟也算来着了。

“我听说京中人都以在风雅居作宴为荣,今日一睹果然不同凡响,可底下若是有事情商谈,究竟也不如上头幽僻。”

小二听这话笑道,“我瞧小孟大人今日是第一次来,所以有所不知,咱们风雅居从开张那天一直有个规矩,这几层的雅间怎么开、开给谁都是有身份定数的,掌柜的吩咐便是空置也不能随意给人,除非是有小孟大人这样的身份人品肯屈尊驾临。”

孟玺听明白了,便是下层富,上层贵,非官家子弟还要不到这酒楼的包间。

“那普通百姓呢?”

“杂役由专门的管事管着,扰不了贵人清静。”小二笑道。

二人正说着只见走廊尽头上一盏亮着“潮生”二字的灯笼,小二赶忙殷勤地推开门,“孟编修订的厢房到了,小孟大人您请。”

大门一开,只见里头赤锦轻裘的正是自己那位许久不见的堂兄。

孟琼原本正对着桌上的冷盘百无聊赖,一听见响动,立刻将背脊挺得笔直,朗笑道,“子宗来了,你我兄弟可真是许久不见了。”

“堂兄——”孟玺露出经典应酬微笑,“点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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