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赵可儿和秦爸爸也下来等候区外面一起坐着。
晚上温度降低了,赵可儿给秦妈妈拿了件外套,秦妈妈迟钝地回头看赵可儿,眼睛亮晶晶的,却没有聚焦。
秦妈妈和秦笙下去后,赵可儿和秦爸爸在病房里面也坐不住,两个人站在病房外的等候区,等着秦妈妈的消息。
昨晚赵可儿和秦笙很晚才睡,最后快要睡着的时候,秦笙拜托赵可儿替自己照顾好爸妈。
他们是第一次经历亲人做手术,还是自己的女儿,他们没有经验,肯定会害怕。
所以希望赵可儿在她手术的时候,能帮忙宽慰一下自己的爸妈。
秦爸爸难得没有看手机,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脸色肃穆。
赵可儿问:“叔叔,你担心吗?”
“啊。”秦爸爸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没事,这只是个小手术,国家都没把它列入重疾了。”
赵可儿没有说话,类似的话她再来医院前已经听秦爸爸和秦笙不止说过一次。
过了不久,秦爸爸又开口道:“其实还是害怕的。”
赵可儿侧脸望着秦爸爸,在她印象中,秦爸爸长得很高大也很帅气,小学放学的时候,能把秦笙一把举起放在肩上。
如今,他帅气的脸庞上悄悄爬上了皱纹,有型的鬓角不知何时染了一丝霜白。
“我们家阿笙从小就主意大,能自己做主的事情就不会让我和你阿姨担心。毕业后,她说要留在京市发展,我们也就随她去了。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生活怎么可能顺风顺水的,只是她一向报喜不报忧,她不说,我们也就不问...”
“这次她生病了,需要动手术。如果不是需要直系亲属签字,她可能也不会告诉我们。”
赵可儿想说不会,那不至于。
可她又想到,一年前,她们刚毕业,自己因为胃溃疡住了几天院,也是秦笙一手照顾的她。
她们都瞒得很好,没让家里人知道。
“你阿姨从知道这件事以后,就没睡过一个整觉。每晚累到不行了才睡着,好不容易睡着,没过多久又惊醒,睁眼到天亮。来京市前,更是反反复复收拾行李,生怕有什么漏掉忘记带...”
怎么可能不担心,又怎么可能不害怕。儿行千里,父母忧。病在儿身,父母愁。
秦笙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耳边响起来自远方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秦笙艰难地睁开嘴巴,嗓子眼像刀割一样疼,“秦,笙。”
她不确定自己说的是否足够大声,因为在她朦胧的意识里,自己用尽力气,也还是声若蚊蝇。
但医生听见了,“可以了...”
可以了?什么可以了?秦笙不知道。
仅仅是说了一句话,却消耗掉秦笙所有的力气,意识再次陷入黑暗中。
下一次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病房。
这次秦笙清醒了许多,能够看清病房内外的环境,听清家人们的话,甚至有余力思考判断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同于白天的明亮,病房里面基本是暗的,只有从窗户透过来的走廊上的白光和应急灯的绿灯交相呼应。
左边阿姨经历过白天的折腾,夜晚终于能够放心地睡个好觉。而右边姐姐似乎不太好,她那边的顶灯似乎是开着的,家人忙上忙下,小声照应着她。
脖子像是被冻住一样,无法移动。秦笙只能仰躺着,睁眼看天花板。右手还有些力气,左手好似没了知觉,没有回应。
术后六个小时,尽量保持清醒,不要睡着...
秦笙只得闭上眼睛,她也睡不着。
空旷安静的环境里,身体的僵硬和酸痛越发明显。
忽然,门开了,外面的光亮乍一下进来。是护士例行检查,确认病人情况。
还有一同过来的赵仁翊。
赵仁翊轻声和赵可儿他们打了招呼,然后走到秦笙身旁,赵可儿他们也跟着围了上来。
秦笙眨眼,赵可儿、她爸、她妈都没走,也都很清醒,应该是一直坐着。
赵仁翊声音很轻很温柔:“感觉还好吗?”
秦笙想点头,但其实只是很轻微的幅度。
她不想说话,嗓子太疼了,连吞咽都像刀割一样,之前扁桃体发炎都没这么难受。
赵仁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你要说话,不舒服也要说出来,这样才能更好地判断你嗓子的情况。”
秦笙深深看了他一眼,努力地,言简意赅地说:“还好。”
赵仁翊笑:“声音挺好的,应该没有伤到喉返神经。现在痛是很正常的,那么大一个气管插入你的喉咙,喉咙现在应该都肿了...”
秦笙实在笑不出来,腰酸背痛,她不适地扭扭身子。
赵仁翊注意到了,他问:“是不是躺久了不舒服?”
不舒服?秦妈妈和秦爸爸着急的视线在秦笙和赵仁翊之间来回扫过。
秦笙没有勉强:“嗯,不太舒服。”
赵仁翊将病床调高,然后一手穿过秦笙脖子把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扶着秦笙的另一边,将她缓慢扶起。
“对,你不要用力,相信我,把脖子放在我手上就好。对,不要用力,脖子现在还不能用力,好,慢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