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快要消失殆尽,碎金般坠落在塑封书本的正中央。
温清梧抬手遮了一下火红的光,那些光线还是从指缝里溜进来,把她的瞳孔照成很浅的金色。
他们估计已经等她很久了,她深吸一口气,抱着怀里的书快步走向路的尽头。
商行樾站在长廊的另一头,漫无目的的发着呆。
露台一侧的杨树随风摇曳,在他劲瘦的小臂上落下细碎的剪影。
那些翠绿茂密的枝干遮挡住视线,他从浮沉的光影里看见抱着书快步行走的少女。
附中朴素的蓝白校服罩着她的身形,从她纤细的肩颈垂下,垂落在她的肩膀。
似乎注意到他的身形,少女的脚步顿了顿,又快着步子走到他面前。
“抱歉,班主任和我讲了附中的分班机制,耽误了一些时间。”温清梧低垂着头,语气里是真诚的歉意。
“没事。”商行樾伸手,把她抱着的那叠书接过。
已经过了值日的时间,校园里空荡荡的,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繁盛的林间小路上。
温清梧偶尔抬眼,看到从他肩颈跃过的碎影,落在她身前须臾的地方。
于是她慢下步子,走在这片光后。
赵明在小巷口等了许久,直到最后都有了隐约的困意。
车门震颤,他从后视镜看过去,两个人已经坐在座位上。
回去的路程依旧很堵,赵明照例在那家粤式甜品停下车,后视镜里的商行樾推门下车。
等到他再次推门上车时,车上的那个人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
商行樾不自觉地把距离拉远了一些。
—
“小梧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还适应上课速度吗,需要再找几个课后辅导班吗?”饭桌上白念夏关心地询问着。
“我可以跟上的,阿姨。”温清梧放下汤匙,笑着答道。
睡了一下午的商扶棠昏昏沉沉地下楼,一眼就看到被宽大校服包裹着的温清梧,“商行樾,你们的校服真是越来越丑了。”她直白地吐槽着。
“还好吧,”商行樾的视线落在自己蓝白相间的袖子上,“总比橘白相间的胡萝卜好看。”
商扶棠反应了一下,知道这是在说自己高中时的校服,翻了个白眼。
“小梧桐,一会把校服脱下来,姐姐帮你微调一下。”商扶棠拉开椅子,喝了一口冰镇橙汁。
“好。”温清梧听话地点头。
昨天的作业有点多,商行樾熬了夜,睡醒下楼时几个人都在餐厅等他。
他把书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从餐桌上拿了片吐司就要走。
“诶,等等,”白念夏从餐厅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到班级记得喝牛奶。”她把那个纸袋塞进他的书包里,“在学校照顾一点妹妹,她刚转学过去,我总害怕她被欺负。”
商行樾低头,看到母亲认真的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头。
十二班确实不是一个太平的班级,除却偶尔聚在一起的体育竞技班,全年组也就他们最爱搞事。
商行樾靠在车窗前,看着窗外微微阴沉的天气。
微薄的日光穿越云层,却没了平常的燥热。
但看久了还是会眼皮倦怠,于是他移开目光,才发现中间的扶手上多了一个盒子。
——和阿姨学习的水果饼干,送给你。[笑脸]
那张便签上的字迹工整清秀,他抬眼看过去,温清梧还是靠在皮质座椅上沉沉睡着。
他的校园卡被放在便签后。
是想偿还他借校卡的人情吗。
商行樾忽然有点想笑。
该说她聪明还是愚蠢呢。
分明知道自己讨厌她,但还是硬着头皮送礼物给他。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微笑的表情上,圆圆的眼睛和扬起的嘴角,倒是比她可爱很多。
他垂眸思考了一下,把那个纸袋塞进了书包。
睡意蒙眬间,温清梧看到空空如也的扶手,轻轻笑了。
—
“你上次说那个妹妹是不是在十二班?”下课铃刚响,路言衡就凑到了一班教室里,跨坐在商行樾面前。
“怎么,你又看上了?”郑淮舟把接好的水放在郑南毓桌角,神色调侃。
路言衡伸手推了郑淮舟一下,“什么啊,我今天听沈童提起来,说是个长相很冷的漂亮女生,只是他们说她刚到手的校服就改瘦了,看起来也不太乖。”
“不过十二班那些人还真是多嘴,大家都改校服,何必对转来的同学那么大恶意。”路言衡轻嗤。
商行樾把最后一个公式写完,合上了习题册。
冷吗,她不是最喜欢对人笑了吗。他腹诽。
“他们班不是向来这样。”郑南毓想到那个一直纠缠自己的冯秉文,厌恶地抱怨起来。
路言衡还想再说些什么,从窗户吹进来的风骤然大起来,把桌上的卷子都掀掉了几张,他手忙脚乱地去扶。
郑南毓抬眼向窗外看去,窗外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边阴沉沉的一片,乌云早就遮住了日光,只留下一片模糊的光晕。
“靠,我没带伞。”路言衡骂了一句,看着窗外铺天盖地越来越大的雨。
“我拿了两把。”郑淮舟拉开书包,把那把灰色的伞扔到路言衡怀里,“我和南毓撑一把。”
“行,”路言衡看了眼手里的伞,又看向商行樾,“你带伞了没?”
没等商行樾回答,他就把书包扯过去,拉开拉链,“你也带了两把,好好好,为了不给我用,商大少爷在这藏着掖着。”
习惯了他的嘴贱,商行樾没在意。
两把雨伞。
他忽然想起来早上母亲嘱托他的话。
什么啊,商行樾烦躁地撩了下头发,原来她的言外之意是让他给温清梧送伞。
“那把是给十二班女生的。”商行樾开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