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响起,走廊里的人熙熙攘攘地朝教室的方向涌去。
循着人流的反方向,停滞的三个人成为大家目光的焦点。
“我送过去,你回去上课。”
商行樾的背没挺直,视线正落在女生泛红的耳尖。
他看到她耳后小小的,不明显的疤痕,像是残缺的月牙,一路延伸到她雪白的颈间。
人是对视觉明显的动物,温清梧感觉皮肤上的灼热,于是抬起头。
他们间的距离很近,走廊的穿堂风吹过耳边,她散落的发丝轻拂过他的下巴。
很痒,像是羽毛轻轻滑过脊骨。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有一件事情要处理,新同学的卷子弄丢了。”她和他解释。
商行樾的目光这才扫向陆确,很高的个子,身子却格外薄,瘦得很孱弱。
“温同学,快点走,不会真的做错事在心虚?”他依旧催促着。
温清梧还想开口接过商行樾手里的作业,他却早就走在了前面。
监控室。
韩春晴喝了口面前的茶水,拉动进度条回到昨天的数学课下课。
阳光透过窗户倾斜着洒落,笼罩着温清梧的身形,隔着木门在他们之前形成一条明暗交织的线。
商行樾站在门口,静静地看向温清梧。
校服的布料被光浸染,松松垮垮地罩着她,她很瘦,连脆弱的肩胛骨都看得清晰。
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伤疤呢,肩膀上,耳朵后,只是落在眼里都让人觉得可怕,那当时经历这些的她,会有多无助,他无从得知。
那些看过的照片再次闪过脑海,闪着帧的在脑海里无限扩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包裹,压抑地让他喘不过气。
动物心理学里讲过的,经受了太多虐待的它们会对人类产生恐惧,所以总是龇着牙让人们远离。
动物有锋利的獠牙,但她没有。
所以只能想用温和的外表来规避伤害。
他早该明白的。
她温柔外表下的身体早就伤痕累累。
“是他?”陆确有点不可置信。
监控视频里,温清梧给他发了卷子,因为门口的风太大,她还拿了一支笔帮他压住。
体育课的教室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罗肖文伏在桌前奋笔疾书,过了一会,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把整张卷子团皱扔掉。
他跑到讲台前发现没有了剩余的卷子,于是随手扯过了陆确的那张。
陆确震惊的原因很简单,在找温清梧之前他问过罗肖文,他却没有提一句自己拿了卷子这件事,只是淡淡地解释并没有看见,还状作无意地说了那句“或许她根本没给你发呢。”
大概是他平庸的样子太具欺骗性,所以陆确也相信了他。
韩春晴略带无奈地看着他,市长的儿子,就算无理取闹自己也得顺着,不然这少爷一发火把教室砸了也说不定。
“回办公室我会和孙老师解释,陆确你消消火,下课后让罗肖文来找我,老师来处理。”
她瞧着面前的男生,他靠着窗户,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有没有她的话听进去。
“陆确?”她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陆确敷衍地点了下头。
温清梧没有再看他,这堂课是化学新课,她想回去听。
“那老师我先回去上课了。”她微微颔首,礼貌地和老师告别。
抬头的瞬间,她看到门外的商行樾,他没有走。
她想或许应该和他坦白自己的事情了。
因为他把她朋友,所以她不该欺骗他。
她刚想离开这个压抑的监控室,就被身后的人摁住了肩膀,掺杂着薄荷味道的烟味靠近她。
喜欢抽烟,脾气暴躁,按照宋洛所说,这样的人也喜欢打架。
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带着侵略性的呼吸掠过耳边,陆确瘦削的下巴出现在视线里。
“对不起。”极为敷衍又不耐的一句道歉。
下一秒他就松开了她,侧身越过她的身形去开门。
一句莫名其妙的道歉,让温清梧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陆确推开门,正和商行樾打了个照面,他极为烦躁地“啧”了一声,就径直朝走廊尽头走去。
商行樾觉得好笑。
外貌萎靡,脾气暴躁,行为乖戾,原本在十三中读书,这些消息结合在一起,让他想起了商璟原本巴结的那个市长,似乎也有一个这样放荡不羁惹是生非的儿子。
怎么到哪都能和自己那个攀权附贵的父亲扯上联系,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商行樾。”
温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出神。
他垂眸,温清梧正歪头看他。
“要回去上课了。”她小声提醒他。
“解决了?”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歪头。
“嗯。是别人拿了他的卷子。”
是觉得她的动作太幼稚吗,温清梧摆正了脑袋。
大概是沉冤得雪的缘故,她笑得很明媚,只是眼里的情绪依旧没有起伏。
像是反应很慢的小狗,察觉到有人模仿动作就收了爪牙,懵懵懂懂地变乖。
商行樾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一点。
“这节课是篮球赛选拔,不着急。”他懒散答道。
篮球赛,宋洛和她提过。
可是她还想回去写作业。
商行樾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和上次一样,她皱着眉,还在担心自己的学习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