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孤月好歹同意了由她与玉尊处理此事,自己不多干预。她发现这人其实能言善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惜字如金,不怎么爱搭理自己。
夜孤月这才知道,兰汀小榭只是她的暂居之所,她处理案子都在分青室。
明霜雪忙着看案宗,并不理会自己,夜孤月就自己找乐子。这个分青室一个大开间,四个侧间,十分宽敞明亮,颇为儒雅清正。前门后窗,以纹饰端肃的屏风隔开,明霜雪的书案就在屏风后。
她在这里端坐理事,夜孤月打量了几眼,觉得整个仙宗有她就安定了。
四个侧间分别是琴棋书画四方雅室,夜孤月不懂下棋,更遑论书画,唯独觉得这张质朴无华的长琴自己还能听两声,于是凑到明霜雪跟前,“明尊,你能给我弹一首曲子吗?”
明霜雪顺着她所指看了一眼,道:“你若想听琴,我遣琴修为你弹奏。”
“可我就想听你弹。”
“我不精于此。”
“我不信你只是摆设。”
明霜雪从不要人服侍,夜孤月跑到外面,拉来一个仙使,当着书案前问他:“你们世尊会弹琴吗?”
仙使骄傲道:“我们世尊琴棋书画诗曲茶,无一不精。”
夜孤月笑得眉眼弯弯,“不给我听,是不是瞧不起我呀。”
仙使道:“月尊别误会。世尊的父亲琴艺极好,曾经让整个仙宗刮起学琴之风呢,世尊当然也很擅长。只是不知为何,这一甲子来,世尊突然不碰琴弦了。”
“这是为什么?”夜孤月好奇地追问,直觉里面肯定有原因。
“且回去吧。”明霜雪温言道。
仙使施礼退下。
夜孤月靠在书案上,假意不满道:“你不说话,我拉了个说话的人,你还不愿意。”
她还以为明霜雪定是又不理她,没想到回头见她放下了案宗,起身道:“我为你介绍这里的陈设吧,你日后也需在此理事。”
夜孤月其实没兴趣听,但总比看着她干坐着强,于是跟在她后面踱步。
明霜雪为她介绍理事的流程,会见仙使、仙执及几位尊主的场所,处理案宗的规范。夜孤月爱听不听,不断问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这个笔架是什么材质的?毫毛又是什么材质?插屏上绘制的图案是什么?琴桌后的八角凳为什么没有靠背?
又瞥眼看见明霜雪带了一只玉镯。莹润的玉色,戴在雪白的腕上,被雪白的袖口掩着,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微微露出一截,那一点翠色,平添许多生动,衬得皓腕越发动人。
这颜色真好看。
她伸手,握住明霜雪的手腕,道:“这镯子真好看,翠色欲滴。”
正要掀开衣袖,明霜雪另一只手轻轻一动,握住她的手背,玉镯便褪在她的手腕上。
而后脱身道:“那便送你吧。”
这人的动作很轻,让人察觉不到,却怎么总能不动声色地,避开自己所有的动作。
夜孤月将它视作防备的一种。
不过白得了个镯子,夜孤月不计较许多。她抬手看着瓷白手腕上的玉镯,喊了个仙使带路。
明霜雪见她果真走了,便坐回书案前批阅卷宗,片刻后,唤仙使进来,吩咐她找两个可靠的人跟着月尊。
她意指的可靠,是要有眼色,会事儿,能劝着她不惹事,还要懂得顺毛,不能冒犯她,更不要惹恼了她。
可是仙使完全把话听岔了,开始了自己的一番思考,想想仙盟里谁最可靠?寒仙执最可靠。
夜孤月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后一侧的寒潭清,问另一侧的白衣修士:“他为什么跟着我?”
寒潭清道:“世尊令我看着你,不准惹事。”
“你们世尊是这样说的?”夜孤月讥笑道:“在你面前倒是丝毫不装啊。”
寒潭清皱眉,忍着没言语。
有他跟着,夜孤月不大自在。
他一身蓝衣,模样倒是清俊,就是性格刻板,总绷着个脸,看谁都一脸严肃,好像遍地都是需要他警惕的邪魔似的。
夜孤月对那镯子爱不释手,将玉镯挂在一根花枝上,又拉下另一朵,用花色去衬玉色,在花影间冷笑道:“明霜雪这么想我吗?我一时不去见她,她就要派人来找我。也难怪,你们不是说,她从来一个人吗?看来是一个人耐不住寂寞了。”
“住嘴!”世尊是仙宗之人的信仰,寒潭清哪听过这种暴言,登时大怒:“你再敢诋毁世尊……”
谁知,寒潭清话还没说完,就被夜孤月打断,还用极为做作轻佻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