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见吴覆不说话,仔细看他,却见他的神色是那样冷峻漠然,黝黑瞳孔比最深的夜还要暗沉,莫名竟让楼月感到陌生,而危险。
但楼月立刻被吴覆左臂上的伤口吸引了注意力,那伤口汩汩地流着血,浸入他黑色的衣裳中。
“你怎么受伤了!”楼月大惊,怎么忽然来到了这陌生的林间,而吴覆又受了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顾不上别的,连忙跪在他身侧,抬起他左臂细看,只见伤口处翻出狰狞的血肉,不仅如此,血液呈现不正常的沉沉色泽。
“有毒!”楼月大惊。
她通一些医理药性,因此想了片刻,便取下腰间短匕,准备给他割血放毒。手头没有药草,只能先这样了。
吴覆见她取出腰间短匕,脸上杀意弥漫,果然是刺客!若不是他身体动弹不得,他定要将她的脖子拧断!
但却见她持匕首先将他左臂衣袖割开,看了他一眼后道,“你忍着点!”
然后她咬着牙,拿着匕首在他左臂伤口处又加深了一下,更多的鲜血顿时汩汩流出,一开始还是带着不正常的沉沉色泽,后来那沉沉色泽渐渐变淡了,楼月低下头去闻,除了浓烈的血腥味外,刺鼻的味道极淡了。
之后她连忙取出身上手帕给他包扎伤口。在这个位面生活日久,楼月也渐渐习惯随身带着手帕了。
包扎完毕后,她似失了力一般跌坐在地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吴覆那漆黑眼瞳中,透出讶异的神色,警惕地看着那女子。只见她面庞莹润如玉,五官明丽,眼瞳颜色偏浅,秀直的鼻,还有微微抿起的唇,呈现出一种清丽的气质。
那女子跪坐在地上,素白色的裙摆如花瓣一般在林间地上层层铺开,让她整个人好似月色水波中的一朵莲花。缎黑的长发不簪钗环,只绑了一段间着金线的红色发带,发带末端坠着一颗晶红圆润的玛瑙,这是她身上唯一的艳色,那发带被林间的风一吹,恰好拂过他眼前。
这时,那女子关切地看着他:“吴覆,你怎么受伤了?”
吴覆心中愈发惊疑——这女子竟敢直呼他的名讳,他乃一国之君,名讳岂是旁人随便乱叫的?只有他从前在楼国王宫中最落魄的时候,才会被人直呼名字、呼来喝去!
思及此,吴覆面色愈发阴沉。
而楼月看着看着,终于觉出不对来。他的神情竟这样肃冷而阴沉,他的相貌本就冷峻,面无表情时更是极有压迫感。楼月久不见吴覆这样冷漠地待她,一时愣了一下。
但仔细一看,却见吴覆全身都僵着,只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她便问,“你中了毒动不了是不是?”
“你还能说话吗?”
吴覆只是阴沉沉地盯着她。
楼月恍然大悟,看来是这毒素麻痹了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怪不得他这样阴沉沉的。
她道:“我放了血,毒素流了出去,你应当会慢慢恢复的。”
她跟着徐方士学过医理,知道致人麻痹的药材有好几种,不过都没有致命的毒性,应当不妨事的。
这时,楼月才注意到哪里有些异常,细细观察,才发现吴覆身上衣服怎么都换了。
此刻他穿了一身黑色暗纹的衣服,倒很像是之前他做国君时的常服。如今的他已不怎么这样穿了。
二人大半年前成了亲,吴覆不知从哪里听说民间新婚后的新娘新郎都会穿得喜庆些,于是他婚后的衣裳,虽还是黑裳,但绣纹却以暗红丝线织就,腰带上也不离身地挂着与她发带一致的红色夹金线的络子,络子尾端坠着一颗相同的晶红莹润的玛瑙珠子。
他对这种仪式细节总有些偏执,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昭示着二人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楼月便由他去了。
因此,看久了他穿暗红绣纹的黑裳,这会儿再见他穿一身阴沉沉的黑色,竟觉得很是陌生。
虽有疑问,但吴覆此刻浑身麻痹说不了话,楼月也只好暂按下疑惑。
她自然地让自己靠近了吴覆,拉住他筋骨分明的手掌,“好奇怪,这是什么地方?我记得我们明明在府里,你在庭院练刀,我在园子里小憩,怎么忽然来了这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