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为御前侍卫朱桐远,奉皇后之命护送您至河头村。这位是臣的表妹娉婷,这一路上由她服侍您。”
“好。”林皓月上了马车,靠在玉枕上。
马车缓缓驶过车水马龙的长街,马蹄“格拉”声敲击着地面。出了城门,马车径直向城郊驶去。
娉婷坐在林皓月身旁,掀开窗帘向街边四处探望。
“您会舍不得这里吗?”娉婷低声曼语。
林皓月避而不谈,反问道,“朱大人看着面生,是何时在宫中当差的?”
“桐远他曾是虎豹军的一员,翊麾校尉,跟随护国大将军征战多年。此次回京多亏白大将军帮忙,才有了这般好差事。”
“朱大人他难道不想再上战场了吗?”好男儿志在四方,上阵杀敌,为国立功,博取一番功名。又岂能贪恋安逸,一身才能无处施展,安于后宫服侍皇家。
“桐远他……”娉婷惋惜之情溢于言表,“他是为了我……我们从小定有娃娃亲,很快就要成亲了。他不想他常年回不了家,把我孤零零抛在这,便做了抉择。”
娉婷放下窗帘,手里紧紧攥着随身带着的手帕,帕上绣着一对鸳鸯在湖面上自由嬉戏,恰似这对有情人。
“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念想着虎豹军那帮好兄弟,想着上战场杀敌报国。”
人生在世,既有小家,亦有大家。不愿负卿亦不愿负国。
“朱大人对你是不改初衷,情深似海。终是不愿辜负他最重要的人。”
娉婷低眉垂眼,羞得脸通红,粉面含春。
“那您呢。”娉婷靠得近些,眼前这位太子姬妾淡扫蛾眉,衣着朴素,却还是难掩她的花容月貌。只是这美人为何要被送走,娉婷不由地疑惑。
“我啊……”林皓月停顿片刻,“没什么可说的。”她秋波微阖,春黛轻蹙,假寐着,闭口不谈。
马车一往直前,朝着那迷雾重重的目的地而去。
宣政殿内。
睿宗龙应天高坐在龙椅上,龙袍加身,一团威严,正襟危坐,愁眉不展。
他虽已近知天命之年,却仍精神抖擞,浓眉下双瞳黑得深不见底,饱含阅历。
“父皇,女儿愿意和亲以保一方太平。”富真公主的话铿锵有力。她淡白色纱裙,墨色秀发上插着一只淡色的簪子,肌肤晶莹如玉,面如出水芙蓉。
边疆扰乱多年,若不是白昊用兵如神,带领的虎豹军勇猛无敌,镇守一方,绝没有如今的国泰民安。
可匈奴侵犯日益猖獗,宁国却无力兼并它,只能和它相持下去,不敢掉以轻心。
匈奴新单于宇文华刚刚上任,就主动请求和亲,求娶睿宗唯一的女儿富真公主。
朝堂之上对和亲有两种声音。以白大将军为首的大臣们主“战”,和亲对宁国来说是屈辱,不能接受;以周宰相为首的大臣们主“和”,连年打仗劳民伤财,和亲可让国家休养生息。
“太子你认为呢?”龙应天看向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既然两国要和亲,为何不让宇文华的妹妹嫁给孤。孤绝不允许姐姐受这委屈,嫁给那蛮横凶残之人,到那荒芜僻壤之地,离父皇母后万里之遥。泱泱大国,竟沦落到让一个柔弱女子去承担外交。孤认为不可。”
“是啊,皇上,绝不能牺牲玉婷的幸福。臣妾弟弟骁勇善战,定不会让边疆不宁,踏平那朔漠之地指日可待。”皇后白玉激动地帮衬。
“父皇,若只用我一人的幸福,能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吾,心甘情愿。何况,我听闻宇文华崇尚我国文化,幼年便拜宁国人为师,非顽固不化之人。他身材魁梧,面容英俊,武艺过人,骑马射箭通通擅长,年纪轻轻就担任主部统帅。未尝不是如意郎君?”龙玉婷依然不愿退步,在国家大义面前,她从不退缩。
龙靖霖上前一步,郑重地说道,“父皇,万万不可,请您三思。”
龙应天默不作声。皇后见此“扑通”一声跪下。
“玉婷虽非本宫亲生,可却是本宫亲手带大的,早已视如己出。若是皇上真要答应和亲,让咱家女儿偏往那火坑里跳,本宫就一头撞在这宣政殿内的金柱上,随父母双亲去了。”
“你净胡说些什么。”龙应天心疼地将白玉扶起,“你若是要死,朕绝不独活。可……此事非同小可。宇文华竟已启程,亲自上京求亲。这番诚意让人动容,难以拒绝。以和亲为策,两方可定边界,互不侵扰,相安无事。又可在边境设通关市集,商物互有往来。乃一举多得。”
龙应天走下龙椅,身上的龙袍绣着九条金龙,活灵活现,似动而非动,寓意着他是九五之尊,无人能逾越他的旨意。
“既生在皇家,享受得了锦衣玉食,也得以天下为己任,愁百姓之苦。你们不必多语,朕心意已决。你们通通退下吧。”
众人噤若寒蝉,一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