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山绫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果是这样,则意味着对方并不是随机杀人,而是有目的地在找特定的目标动手,也就是说,当初那一系列袭击事件,被害人之间一定有还未被发掘的某种共性,倘若找到这个共性,或许就可以发现凶手的身份和真实动机,避免下一场悲剧发生,关于这一点,她也已经在那封信函里重点说明。
房内气氛肃穆,若要瞿大夫在场,孙客尘必是要挨批评的,哪儿能拉着重伤的伤患聊这么耗费心神的事情,还一聊就这么久,这不给大夫添乱么吗,就算伤患自己乐意那也不行!
不过严格的瞿大夫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此时此刻,连廊尽头的药房里,他正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不可自拔。
方才替浩山绫查过伤势后,瞿清本想看看此前大夫开具的诊书做个参考,谁知那上边用的好些药材他竟听都没听过,似乎是山海境特有的,又听闻这园中有间单立的药房,是虞老板豪掷千金近期专门让人布置出来的,里头当地常用的药材应有尽有随取随用,便兴冲冲前来认上一认,扩充一下知识库。
此刻他拉开一方标着“白藻壳”的药格,捻了内中些许粉末在指尖,小心闻了闻。
“白藻壳,白黄色粉末状,气味咸苦,看这药方这么开,应该是镇痛一类的。”
他原似自语,临了又扬声道:“就先这么写吧,哎呦,回头我真得找个城镇买本当地的药典了。”
窗边有桌,桌上排了纸笔,关钰就坐在那桌边,他说一样她就替他记一样,如此瞿大夫看过实物又有笔记,回头对着其他医书查漏时也好有个印象。
瞿清走来近前,喝了口水润润喉,问:“多少了?”
关钰一眼扫过纸面:“三十八种。”
“成,我看还有十来个没见过的药名,把那些记了应该就差不多了。”
说着,他探出窗子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好清一清自己快被药材熏入味的嗅觉。
见他中场休息了,关钰也起身松了松筋骨,顺道想起来一个事儿:
“对了瞿清,一直以来,你有闻到过我身上什么味道吗?”
味道?
瞿清愣愣反问:“有吗?没觉得啊?”
他也是闻药闻晕了头,听她这么问,下意识也要凑上去拿她当药材来闻上一闻,被人毫不留情抄起手边白纸按在脸上抵开。
关钰有点无语,但松了口气:“没事,你没觉得,那就好。”
她不习惯有人近身,除了傅行空,这么多年也就瞿清与她关系算亲近,傅行空自然另当别论,而瞿清,若是连他都不曾察觉,想来应该的确是不明显。
瞿清揉着鼻子有些搞不清状况,不经意目光瞥过窗外时,忽而表情意外地挑了挑眉。
“嘿,我还担心人生地不熟他一个人呆着无聊,看来是白担心了。”
他语气揶揄,关钰跟着往窗外看去。
院中有亭,傅行空就坐在那亭中,来时是四人一道,如今关钰被瞿清喊走,孙客尘与浩山绫在叙旧,便只留了他一人在那里喝茶等候。
而此刻,那亭子里除了他,对面不知何时又落座了一道有些眼熟的倩影,正是处理完事务已经赶回来的虞宵月。
叫个不知情的人远远一看,倒也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壁人。
瞿清摸着下巴打趣:“说起来,这家伙从以前就很有桃花运啊。”
二十多年前,少年剑神横空出世那会儿,真就说是江湖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都毫不夸张,一表人才的翩翩君子谁不喜欢,若在此之上还要再加诸“剑道第一”的光环,莫说是女子倾心,就连男子也少有不服的。
闻言,关钰笑了笑:“毕竟他是个很好的人。”
明珠无暇,世上慧眼识珠者不在少数,即便他曾自愿蒙尘,也挡不住那种光华。
她一脸理所当然地夸,瞿清打了个抖自觉有些倒牙,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不远处亭中,虞宵月解下了腰间一枚香囊递给了傅行空,而傅行空竟然也接下了。
“?!”
瞿清吓了一跳,连忙看了一眼关钰表情,海外什么风俗他是不知道,但在十二州,男女之间送香囊可都是当定情信物用的。
不明真相的瞿大夫只觉头大,这小子到底在干嘛?
他当然不认为傅行空跟一个今天刚见面的陌生女子能有什么瓜葛,可是这一幕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想着多少先跟人找找补,瞿清清了声嗓子劝道:“他有时候是容易招人了点,但对你可是真心的,你别往心里去,等会让他好好解释。”
“我知道。”关钰静静将那处画面收入眼中,既有前因,她大概能猜到个中缘故。
只是……
她收回目光看向瞿清,这陪伴她多年的挚友就在近前,表情轻松,目光却关切,其实面对瞿清时,关钰是最放松的,以至于某些她近来一直斟酌着不知该如何开启的话题,在此时忽然就能顺理成章地说出口了。
深吸一口气,她尽量保持住了语气的平静:
“只是我并不能陪他很久了,所以他最好,别再将心放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