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下山短短半月居然接连和四煞中的两个交手,他瘫在地上,心头还萦绕着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
谢玉回来的时候看到姜不言趴在地上,以为他死了,扔掉盒子轻功飞过去,把人翻过来,看到姜不言喘着粗气,松了口气,指了指盒子。
“走到一半,那枚丹药就碎成了渣子,是假的。”
七杀没有说谎,他的确已经拿到了真正的丹药。
“今日是我思虑不周,”谢玉检查姜不言身上的伤,“若是玄之道长或者柳风真人前来,说不定就把人留下了。”
姜不言的脖子现在青紫一片,别的地方倒是没有大碍,神情呆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回去的时候讨伐大会已经散场,各位门派的领头人根本没有等着和徐来或者“姜总管”辞行,自行离去。
几个雇来帮忙的汉子从姜不言这里领了银子也走了,此时的仙鹤门显得空旷寂寥。
谢玉见姜不言浑身上下的落寞:“刚才我听见你说九幽步,是怎么回事?”
“几年前我偷偷下山,来过一回玉泉掌门的寿辰,场面很热闹,”姜不言两条胳膊搭在膝上,坐姿十分规矩。
“玉泉掌门寿数过百,每年的寿辰都有很多人参拜,图个吉利。每年一到那几天,徐州城比京城还要热闹,”谢玉挨着姜不言坐在台阶上,仙鹤门内处处还挂着白布,显得又空旷又寂寥。
人走茶凉,之前人们推崇仙鹤门一大半因为玉泉,玉泉一死,仙鹤门就倒了。大概八年前他“死了”以后,王府内也是这么个场面。
徐州城他从前没来过,他只听四哥说,仙鹤门的祝寿剑舞是天底下最壮观的。
当年因为他这一个“最”字,闹的工部从上到下为了父皇寿诞愁白了头发,最终还是从军营里借调三千名士兵训练半年,也弄了个祝寿舞。
三哥说那年的圣寿节花了往年两倍的银子。
姜不言抬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那次我认识了陈疏烟。”
谢玉远离凡俗多年,很多新晋的江湖游侠都不认识,这个陈疏烟更是听都没听过。
“陈疏烟大概十岁的时候脸上突然长了白色圆斑,家里人要把她扔进河里淹死,徐坤师兄游历路过救下了她,还交给他凫水。”
“她靠着这个本事后来干了捞尸人的行当,她还根据水波的流动自创了一套九幽步法。”
“她捞尸厉害,心又善,遇到穷苦人家都不收钱,湘水那一片都叫她‘白竹仙子’。”
这次下山以后姜不言以后听说湘水白竹成亲了,不做捞尸人了,还以为她终于等到了“真命天子”,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得到她的消息。
谢玉不知该如何安慰,经验告诉他陈疏烟大抵死在了七杀手里。
之前“混元掌”现世的时候,他们讨论过,当时以为是四煞门的人得到了不少武功秘籍,才发展如此迅速。
可“九幽步”是陈疏烟偶然自创,更不可能把它交给四煞门的人。
谢玉叹了口气,看见姜不言攥的发白的拳头。
这种事情放在一个半大小子身上确实足够沉痛了。
“这次你可看见了,玄月门事不关己,金鳞宗无人可继,至于逍遥派讲究道法自然,超尘脱俗与沧云山不相上下,恐怕连玄之道长自己都记不清道观内究竟有多少弟子。这三个门派你都指望不上。”
姜不言听着这话像是在讽刺他们江湖人靠不住,可是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条反驳的理由,憋的脸都红了,只好瞪着谢玉当做反驳。
“四煞门兴起不过五年,便能以一己之力抗衡江湖四大门派,而江湖对于四煞的身世过往却一无所知,或许是玉泉掌门闭关太久了,真当自己是老神仙,万事不管了。”
谢玉一条一条的数,语速越来越快。
“也用不着指望官府里面那群酒囊饭袋,管辖内发生屠门重案,徐州刺史直到现在都不管不问,摆明了不管。”
“什么江湖事江湖了,放他娘的狗屁!江湖人难道就不是我朝子民?我就不信八万士兵踩不烂一个四煞门!”
谢玉的话很难听,心里憋着许多日子的火气一下子释放出来,他本来还有继续骂一直骂到皇帝,可无意间看到姜不言愣住的表情生生忍了回去。
他在悬崖地下八年,可是如今这局面竟还不如十六年前先帝登基之初,外敌四伏时安稳。
很难想象一个国家在边境十余年没有发生过战乱的情况下,民情能混乱成这样,谢家祖宗泉下有知肯定吐血三千尺,无颜面对国家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