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啊，上课前跟大家说个事。相信大家最近也有所耳闻了，生物地理这两门学科已经从之前的中考科目总和中分拨出来了，不是说不考这两门了哈，也是为了给大家减轻中考的负担，所以在今年初三中考后，咱们初二也要提前进入中考了，当然了，只考这两门学科。”

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临时通知，所以也没有太惊讶。

只是下面这句话，很多人都开始不满了起来，尤其是坐在后排的楚珣。

“这学期也快结束了，由于太仓促，两门课的安排也非常紧凑，为了大家更好地学习，学校决定每周二、四上一节晚自习，周日上一天课，大家务必按时上课。”

今天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就可以放假了，原本已经和齐帅约好了周末去网吧泡两天，结果学校突然搞这一出，周日要补课，就一天玩个毛啊。

“草，有病。”男孩靠在挨着窗户的墙上，小声地骂了一句。当初满脸稚嫩的可爱小男孩长成了一个十足的痞里痞气的小少年，发型还是寸头，但略微长了点，他发质稍硬，头发直挺挺地竖着，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抓挠同桌的弯曲的胳膊。

旁边的人正在写作业，没理会老师讲的，也没理会这只不老实的手。

楚珣见他没反应，像是来了趣儿，从桌子里找了一支笔，捏着笔帽，又开始了他的骚扰。

右手拿着笔快要碰到同桌的腰上，许是冬季严寒，衣物宽厚，手伸过来的时候，同桌丝毫没有感受到腰处的异样，知道这人将笔抵在他的腰处，他才放下作业，一把抓住了这人的手腕。

他终于侧头看着靠在墙上的慵懒少年，不怀好意地对着他笑。

心脏突然加速收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每次看到这个人笑，都会如此。

秦贺觉得自己的脸很烫，但他以前在这样的状态下，看过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脸红，唯一红的，只有耳朵。

尽管手腕被人捏着，但手里抓着的笔，开始不停地胡乱戳着。

“啊——” 桌上摆满了书，很好地盖过了两人的身影。秦贺的叫声不大，所以没什么人发现最后一排的异样。

被戳中最敏感的腰部，秦贺手上便失了力气。

楚珣见状就变本加厉地在他腰上描着自己名字的笔画。

“楚”字没画完，他就被制裁了。

秦贺忍着瘙痒，伸出另一手抢走了他的笔。

慵懒的猫见人两只手都抓着自己，直起了身子，凑近，发现这人的耳朵，比刚才瞧见的，噌的一下，更红了。

“不挠你了，训练你这么多次，你怎么还是怕痒。”说完还轻轻地用手顺着他的耳廓摸了下，“好红。”

秦贺拍开他的手，“天气冷，耳朵是冻红的。”

被拍开的手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坏笑道：“热的啊，怎么会是冻红的，骗人。”

楚珣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逗他，秦贺松了手，将凑近的人推开，“还没下课，别闹。”

“好~”

自从楚珣知道他怕痒，总是会不经意地偷袭他，被警告过多次后，甚至还不以为意，义正言辞地对他说：“你这个，多弄几次，习惯了就不怕痒了，你得像我学习。”

每次秦贺都被这人弄得要生气了，这人就抓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腰上也抓挠一把，说，“让你挠，还回来了好吧，别气。”

恢复到之前的坐姿的楚珣，看着秦贺很快又投入到自己的事情当中，每次看着他这幅谁也影响不到的样子，楚珣就会心里不自觉得想要去闹他。

从十岁到十四岁，近四年的时间，他把那个从前不愿意跟自己有任何瓜葛的人变成了自己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他觉得秦贺这几年来，相貌都没有很大的变化，还是特别好看，只是没有先前那么白了，发型还是和以前一样，规规矩矩的短发，覆在额前的参差不齐的刘海，眉形比以前粗且长，鼻梁越发的□□，从前的小大人真的越有大人的模样了。

这节课是语文课，楚珣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语文，以前做阅读都要烦死，现在听着文言文，听得他头直发昏。

反正这节课也就是听着老师标注读音，解释字意、文意，做笔记，他从来都是看着同桌的书抄。

过了十分钟，楚珣眼皮子一直在打架，这次坚持了十分钟，属实是他的极限了，从抽屉里抽出校服，搭在身上，枕着双臂，就趴桌上睡了。

在一旁困觉的楚珣，也没有发现，这节课的同桌，手总是频繁地摸着自己的耳朵，还是他伸手摸过的那只。

下午一节语文课过去，班里的同学已经倒了一大片。没一会儿，就有几个打扮痞气的男孩子，站在走廊的窗口朝教室里面喊人，“楚珣。”

声音有点大，好多趴下的人都被叫醒，皱着眉朝外看，有些脾气大的直接对着窗口骂：“喊就喊，喊那么大声，有病啊？”

外面几个人一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随即就还嘴：“叫个几把叫，老子他妈就喊，楚珣！”

窝在角落的楚珣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想着应该是下课了，那群傻逼过来找他了。

终于抬起头，看到同桌也破天荒的趴下了，楚珣把身上的校服拿下来盖在了秦贺的背上，才走了出去。

那几人看到楚珣出来，其中个子高一点的那个上前搂住他的肩膀，“麻痹的，他妈的下午上个课，没把老子困死，那节课还他妈是灭绝师太上的，老子都不敢趴下，硬生生撑了一节课，走走走，赶紧来一根，提提神。”

楚珣：“那你好惨，我睡了大半节课了。”

四个人一起下了楼，秦贺睁开眼坐了起来。

上初中后，来到新的学校，楚珣本就是个话多热情的，交了不少新朋友，其中就属刚刚那个搂他肩膀的人，李琦，在他众多的朋友里，是玩得最久的一个。

李琦初一就跟他们一个班，和楚珣一样，很热情，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初一到初二，秦贺都和楚珣分在一个班，那三个人里，他只认识李琦，其他两个他都没见过几次。

楚珣在他面前提过几次这个人，跟他截然相反，对楚珣来说，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毕竟跟一个与自己性格相似的人做朋友，有时候快乐多于矛盾。

上课铃响了，楚珣才进教室。

回座位的时候，秦贺就闻到了他身上还未消散的烟味。

“把窗户打开一点。”

楚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味道很大吗？”

秦贺没看他，声音冷冷的，“嗯。”

窗口开了一条小小的缝，冬天太冷，这又靠北边，吹进来的风带着刀子似的，在脸上一刀一刀的刮。

这节课是数学，楚珣的数学成绩一向都还不错，不知是寒风凛冽，还是那支烟确实凑效，他现在精神好得很。

秦贺说他身上有味道的时候，他心里很虚，没底气。

他从没有和秦贺说他学会了抽烟这件事，但是秦贺就是知道了。

他俩心有灵犀的把这件事当成彼此的秘密，秦贺没有问过他，也没有告诉他的家长，他真打心眼里感谢秦贺。

毕竟像秦贺这样正直的人居然还愿意和他做这么久的朋友，实在是一大奇事。

后排的同学都冷得瑟瑟发抖，但是也不敢叫楚珣去关窗户，谁没事惹这痞子啊。

“还有味道吗，我看你耳朵都吹红了，要不我把窗户关上？”楚珣关心地问着他。

一下午，说了两次他的耳朵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楚珣总盯着人家耳朵看呢。

上课的时候，秦贺从不搭他的话，他伸手摸了一下红着的耳朵。

“这么冰。”

带着暖意的手指触上冰块一般的地方，一根食指变成了几根手指捏裹着冰块，试图让手上的温热快点将那冰意融化。

没一会儿，耳朵终于热了起来，但红色丝毫未褪。

秦贺从手指触上耳朵的时候就没动过，虽然他平常上课也一直是端正坐得好好的，但刚才，楚珣拿手指裹着他耳朵的时候，他的心跳又像之前那样加速跳动。

楚珣看着秦贺没有要制裁他的动作，于是胆子大了起来，用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秦贺手里都开始冒起了汗，此时他是真的有点发热，心里热得还有难受。

他转头，楚珣才把手伸回自己的口袋。

还没等秦贺张嘴说些什么，楚珣识趣地说：“我不闹你，窗户关上了。”

最后一节课上完后，齐帅便早早地在四班门后候着，看着自己的两个朋友慢悠悠地出来，就赶忙跟他俩诉苦。

“他爷爷的，我们班这周作业居多，无语了，灭绝师太是不是更年期啊，三张卷子，周末本来就一天，鱼哥，咱俩的约会又要泡汤了，嘤嘤嘤。”

“你爷爷在此，帮我把书包带回去，我不跟你俩一起回了，先走了。”

只见他笔直地朝一班走去，秦贺知道，他是去找李琦了。

齐帅喊住了他，问：“那你怎么回去啊？”

“李琦会送我的。”

秦贺看了眼，背着书包就下楼了。

留在原地还一脸懵逼的齐帅，都数不清这是楚珣周五放学后第几次往李琦那儿跑了。

“贺哥，等等俺啊。”

齐帅到家那儿，就把楚珣的书包给了秦贺。

“回来啦，怎么没见小鱼啊？”停下车后，贺芸帮他拿着书包。

“这是小鱼的书包吧，妈妈给你拿到刘姨家去。”

秦贺拦住了她，“不用，他待会儿会来找我写作业的。我直接拿上去就好。”

进屋后，桌子上一满桌的菜，秦贺一看就知道是谁做的，看了半圈，没见到人，才问：“爸都做好菜了，咋没看到人。”

“嗷，你爸今天要去进货，看食材，把饭菜做好后就走了。”

“您不是都跟他说好几次了，招个人专门做这跑腿看工的事就好了，省得自己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太辛苦了。”

贺芸看着儿子这么心疼爸爸，自己心里何尝不也是心疼山哥。许山老说，做餐饮的，要对得起顾客，所以食材什么的绝不能马虎，就一直都是自己亲自盯着。

看着自家儿子这担心的模样，在旁故作生气道：“哎呀，儿子大了，只知道疼爹，不知道心疼妈了。”

秦贺才十四岁就长到了175，比贺芸都高出了一个头来。他拢着她的肩膀，“您还需要我疼么，爸一个人都快把您疼上天了。”

秦贺从小就期待如果许叔叔是他的父亲就好了，在他六年级的时候，这个愿望得以实现。

许山为他们母子开了一个自助快餐店，还是以“贺”为由起的店名——加倍（加贝）自助快餐店。

许山对他们的好，远不止于此，或者就像许山说的，不会停止对他们的好。他说，作为贺芸的丈夫，秦贺的父亲，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职责照顾好他们俩，让他们俩安心、快乐地生活。

他不仅仅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吃饭前，秦贺就去楚珣家和刘姨说，楚珣去朋友家玩了，会晚点回来。

刘慧芬听到秦贺这么说，倒也没多想，跟秦贺说了谢谢。

吃完饭后，才六点多，天都已经黑了大半。

楚珣还没来找他拿书包，不想过来拿？

他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点开□□，聊天列表第一个就是楚珣，头像是一条黑色的鲤鱼，和秦贺一片纯黑的头像倒是很配。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楚珣：明天早上记得早点喊我，一定要把我喊醒啊！】

【秦贺：好。】

【楚珣：哭脸\\你昨天收拾好了才来喊我，我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