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轻而易举带过了,往事翻篇,她把金坠子收回怀里,转身问:“老师?”有一点沙哑,包裹着苦涩。
“遂晚,过来看看这篇文献,与我们的研究方向相近,或许能提供一些新思路。在金属研究领域,我打算指导你完成几项小课题,相应地产出学术论文。明年,我将有做客高校开展学术报告的想法,与领域内学者探讨交流,先从广州的高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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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七年最后一个季度,遂晚兢兢业业读书读报,投身科研,遵从恩师点拨,继续盛堂未完成的研究。期间陆续撰写过几篇论文,并挂上李徊之名,投递至各大学术期刊,有录用见刊的,亦有创新性不足遭退稿的,不过在学界未溅起太大水花,她依然籍籍无名。
冬至这天她从食堂打了一份鸭母捻,铝饭盒底捧在手中十分温暖,她忽然发觉似乎很久没有再见过季姝妍。
遐思一掠而过,没有探寻的欲望,食过饭后她埋头扎入实验室。
后来某次食饭时偶然听文学系的师姐讲,姝妍业已辍学。她不意外,她本不是来求学的,绝非为探知到他人结局感到大石落地。只剩浅淡唏嘘罢了。
一年走到尾声,学校放假,她仍留在学校。
又是一年除夕,摒弃喧闹,她独对清冷冷四壁,不去睇万家灯火。
距离记忆里温存她的除夕夜,竟倏忽过去两年,人去楼空,往事落花随流水。
民国二十九年春,遂晚随李徊前往中山大学做学术报告,彼时她手握五篇金属领域论文一作,是李徊的得力臂助,亦具备资质,面对矿冶领域内的学术问询,能够从容且专业地剖析解答。
中山大学建校仅十七载,槭树尚且青稚,新叶葱茏,木棉则花开繁盛,橘红相间,连片若流火。
会场设在教学楼报告厅,此次学术交流会议亦受到政府教育部、外交部的重视,作为一场切实宣贯“民主、科学”理念的学术会议,其在学界乃至对整个社会学风的影响都是积极的,宾朋满座,师生一堂,怀抱无限期待聆听矿冶学先进科研成果的荟萃,直面中西矿冶技术的一次碰撞。
校方热烈欢迎他们的到访,会务早在报告开始前将讲义分发完毕。
李徊开始在主席台上做汇报,会场肃静,惟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堪为矿冶泰斗,学界砥柱。
报告一气呵成,内容详实,主要内容汇报完成后,他走下主席台,立在一侧拧开保温杯喝几口茶水。
答疑环节交给遂晚。
走廊间走来一人,穿一丝不苟的高定西装,墨黑哑面皮鞋,皮鞋踏过石砖地板,沉稳,不响。
守在会场外的会务人员看见他,赶紧欠身鞠躬,压低声音问候:“长官。”
男人抬臂,露出腕间石英表,卓尔不群的幽蓝色表盘,钢制五珠链缠绕在骨骼锋锐的手腕,稀有进口货。
他低眉迅速看一眼时间,低声问:“会议进展的如何?”声音磁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