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见男人开口话:“鄙人姓赵,名朗桢,目前供职于广州国民政府,忝居外交次长一职,方才匆忙未及介绍,还不知晓小姐芳名。”
姓赵的仕官,那便不奇怪了,原来是政界巨擎的长公子。虎父无犬子,赵大公子想必日理万机日程排满,亲自安排已属纡尊降贵。
遂晩遵照礼节回应道:“我叫白遂晩,是一名学生。”
朗桢其实心知肚明,车子开往饭店的途中他已坐在椅座上翻看过会议手册,“遂晩”二字是何笔画,早已具像。
他问她,自是有必要确定,互通姓名这件事,她愿意亲口讲、和他探听到,毕竟是截然不同两码事。
了解后他直截说道:“白小姐近期是否还有报告会等公众性质的学术交流安排?今日观摩,在下对小姐的学识和气质十分欣赏,或许有幸再次成为听众?”
“欣赏”二字居然能从人中龙凤的次长大人口中讲出,遂晩有被折煞到。
能教朗桢欣赏的人着实不多,衙门里人尽皆知,年少峥嵘的次长大人眼光苛刻,赏罚分明雷霆手段,无怪他吝惜称赞,是匹俦他的人凤毛麟角。
哦,这些遂晩不会知道。
“近期不会再有,学术成果需要累积,并非短期内促成。”遂晩如实回答。
“报告会对我和我的导师而言,更多的是一次我们格致科阶段性学术成果的输出,所以这次回去,我会投入科研,纵深拓宽,争取在金属材料领域有新的突破,论文数量达标之后再考虑和老师开报告交流会吧。”
“嗯。”朗桢很认真在听,一直凝视她,“周期大约是多久?”他问。
“这个不好界定的,科研如同摸着石头过河……可能一年,也可能十年一无所获。”
“竟如此艰辛,那便预祝白小姐科研顺利,待有所成,赵某携带鲜花,还望小姐不介意鄙人为座下之宾。”
“赵生对学术亦感兴趣?”遂晩狐疑,私心认为官场中人逢场作戏,不会真正愿意沉下心了解深奥博杂的学问。人事录已够他们钻,社交应酬难道不需一日三省?否则如何练就锦心绣口四平八稳。
不料朗桢直接话:“鄙人对白小姐更有兴趣些,钦赏之情发自肺腑,绝非孟浪。至于工学,平素虽涉猎甚少,亦有心听取一二,拓宽视野。”
遂晚未料到他回答不加修饰,他否认轻薄在先,细究无益,她不禁纳罕他这般快人快语如何在官衙坐镇高位常青不倒,仰赖家底支撑,未能下马,当让心思缜密者取而代之。
见遂晚不语,朗桢微不可察地一笑,此时腰带上的呼机发出持续不断的“哔哔”声,他接线,是阿力,讲李徊已经无事。
很快他挂断电话,神色松弛自若,跟遂晚说:“你老师是急性肠胃炎发作,呕过之后便好多了,空腹状态会有些脾胃虚弱,机能应当无恙。医生也有开西药,按时服药日后饮食忌口即可。”
果然事不关己,他讲“饮食忌口”四字轻描淡写,遂晚腹诽,相信下次开餐他依然授命佐酒,社交礼仪,没道理不推崇。不对,没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