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薄聿川来说,张长鹤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早就想过解决办法。
王室酒庄晚宴,薄聿川约好张政年见面,对于心机颇深的老狐狸,他保留了几分态度。
张政年自然知道儿子德行,当年张长鹤在夜店闹事,被人推了两下,第二天,他就找人把推他的人手臂剁了,张政年花了八位数才摆平。
他心眼小,睚眦必报。
可他更清楚得罪薄聿川的后果,两边都需要一个台阶下,如果能体面解决肯定是最好,闹翻了对张家无半分好处。
薄聿川没有多费口舌,他直接把邵重洲让出的南方大区传媒渠道的代理权亮出来,作为道歉礼给张政年,“您知道,这个代理权不好拿,这次算给令公子赔罪。”
前段时间,南方大区的公共区域广告代理权被传媒巨头邵氏夺取,圈内人尽皆知,面对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张家只能低头伏小。
没想到薄聿川竟然有能力把这块肥肉拿到他眼前,张政年温温一笑,面对晚辈,仍然保持几分态度,“我自然愿意接受薄总好意,这件事还要看犬子态度。”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张长鹤摸了摸后脑勺,目光始终未放到薄聿川身上,他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助理,一股脑站到酒桌旁。
他额头上缝了五针,被一圈纱布包裹,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他第一反应想挑衅薄聿川,但被张政年的眼神制止了。
张政年眉头一皱,“你这是干什么?”
张长鹤哼笑一声,懒洋洋地把脚跨到椅子上,“今天是来报仇的,还能干什么?”
张政年说:“胡闹!”
张长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薄聿川怎么把我打伤,今天他就要付出同等代价。”
薄聿川淡然自若地放下酒杯,“张公子坐下慢说。”
张长鹤见他一脸无所谓,一下子炸锅了,指着他就骂,“你挺狂啊,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看样子,我下手轻了。”薄聿川不怒返笑,“换成别人,现在能不能拿手指着我都很难说。”
王室后花园早年作为陪嫁,被老爷子送给了薄影宁,许多人并不知这里与薄家的关系,张政年心里清楚,张长鹤未必知晓。
目前为止,没有人敢在这里与薄聿川动手。
听闻张长鹤一言,旁边服务员目光一紧,悄悄拖出去喊人了,何聚也往前站一步。
对方的保镖一看这情况,同样剑拔弩张地防止薄聿川。
不等张长鹤出言挑衅,薄聿川收回笑容,冷冷地盯着他,“既然张公子咽不下这口气,你说想怎么解决?”
张长鹤评估完当下处境,觉得打起来未必讨便宜,尤其是张政年一直用严厉的眼神盯着他,恐怕闹翻了大家脸上都难堪。
他倏地一笑,“那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简单点。”
“嘭!”地一声,玻璃瓶碎了一桌,张长鹤拿起一块玻璃,利索地丢到薄聿川面前,“自己在脸上划一道,我就原谅你。”
薄聿川伸手拿过玻璃片,修长的指间一翻,玻璃片完美地转了一圈,他转向张政年,微微一笑,道,“张老,今日我前来道歉,完全是出于商业考虑,家父嘱咐过,一定要让您满意。”
桌上有几瓶特供白酒,度数非常高,薄聿川打开一瓶,慢悠悠地倒了一盅,“日后合作,还望彼此尽已全力。”
服务员按照他的亮同意给张政年倒了一杯。
张长鹤冷笑:“就这么喝啊?”
薄聿川捏着酒杯的手顿住,微微挑眉,默默瞧着他。
张长鹤给自己倒了一杯,剩下的一瓶倒进玻璃制的分酒器里,挑衅地看着薄聿川,说:“来吧,薄总。”
何聚向前一步,想要阻止他,被他抬手一挡。
一瓶白酒下肚,大概会直接醉晕过去,严重的话,很可能会酒精中毒,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吃晚饭,酒精直达胃底,后果不堪设想。
以今时今日之权利,薄聿川完全可以与张家撕破脸皮,哪怕薄家逼他,顾家虎视眈眈,他都能放手一搏。
可他仍然愿意亲自过来见他,为一点小事屈尊,他把量杯拿起来,仰头大口把酒灌进肚子里了。
张政年一脸严肃,未曾表态,他知道薄聿川虽未小辈,手段不比他老子差,今天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给足他面子了。
张长鹤见他真把一瓶白酒喝完,放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常年混迹酒场,知道空口喝下一瓶白酒的后果,当下与父亲对视一眼,气焰小了一半。
辛辣的刺激瞬间在胃里炸开,烧心般感觉紧紧围攻着他的五脏六腑,薄聿川压下反胃的冲动,放下量杯,“不知张老意下如何?”
张政年看他一瓶白酒下肚,仍然面不改色,思维清晰,心知张长鹤这个亏是吃定了,“此事到此为止,今天多有叨扰,改日我登门拜访。”
酒精若慢慢被吸收,薄聿川必然会进医院,张政年心下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胆量,被他拿出利益交换又肯低头魄力折服,当即带着张长鹤要走,张长鹤虽然心有不服,但父亲态度鲜明,他不情不愿地瞥了薄聿川一眼。
这一眼精准地被薄聿川捕捉,他从何聚手里接过一沓文件,洒然朝桌上一扔,“哗”地一声,彩照散落一地,仔细一看,张长鹤裸着身体,与各色女人纠缠在一起,纵情声色,轻浮调笑,一地肮脏。
张长鹤面色一凛。
薄聿川说,“劝你老实做人,否则张家怎么出名的都不知道。”
“还有,”他撩起眼皮,神情冷然,“你敢碰尹岑一根头发,我让你抵命。”
张长鹤眼色一红,恨不得冲上去与他拼命,可惜被张政年和何聚同时一挡,整个人被桎梏住,一动不能动。
他是当天到医院包扎好之后,才得知尹岑是薄聿川的夫人,虽然心有后悔,却咽不下被当中打破头这口气,现下薄聿川只与父亲对话,完全不把他当回事,着实让他感到屈辱。
张长鹤只恨自己能力不够,竟然被人如此威胁,毫无反手之力,当下他收回拳头冷笑,“有你的,我们走着瞧。”
张家父子一走,薄聿川起身迅速走向洗手间。
白酒的辛辣如同一把利剑生刺进太阳穴,那剑柄挑着脑仁连翻搅动,疼得他血肉模糊,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要不是薄霖让他平息张政年的火气,他连一个正眼都懒得施舍给张长鹤。
薄霖会因他一个冲动,随时把顾冥河调进薄氏,一旦顾冥河得势,想彻底推倒他就不可能了。
他可以输给任何人,但绝不可以输给顾冥河。
酒精上头的滋味并不好受,他把跟过来的何聚等人关在门外,趴在盥洗台上,用手指捅进喉咙,一次性吐了一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