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淅沥,屋内茶香四溢,祝泽世的声音化入其中。
戚如云听而不闻,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不过最后戚如云还是选择将三年前发生的事告知她。
——
三年前,唃嘶啰使节在瞻云馆与谢悯做了一笔生意。
唃嘶啰供良马万匹换一张皇城布防图。
即使当时并无战事需要战马,谢悯还是答应下来,因为他在囤兵。
谢悯出生于西北边陲,与唃嘶啰国境接壤,他囤兵养马之举不用多做解释。
他想起兵谋反。
但朝堂上下圣上最爱重的只他一人,他在暗地里做什么,圣上并不知晓。
谢悯拿到皇城布防图之后,因自己的身份不便走动,便把图纸交给了谢至,令他与唃嘶啰人接头。
谢至贸然出城亦引会人耳目,为了避免意外出现,他以踏青为名邀祝泽一同出城。
后来应该是祝泽撞破了此事,谢至才想要取她性命。
因顾忌祝泽身份,谢至决定将她推进河里,伪作失足落水意外溺死。
戚氏也收到了图纸被窃这一消息,戚行宣带人寻查途中正好发现了落水的祝泽,施以援手把她救起后送回到谢至的住处。
杜鹃啼血是至毒之蛊,种入人体后食人脏腑为生,只要不遇到药引就不会身死。
药引有二,分别是杜鹃、啼血,遇其一昏迷不醒,毒发只在瞬息之间,二者都有顷刻毙命。
下蛊是因为戚行宣不确定祝泽的立场,以为她只是意外落水,下蛊会好控制一些。
至于把她送回谢至的住处,不会打草惊蛇。
就在谢至和唃嘶啰人约定碰面的日子,戚行宣带人去他们的交付地点却扑了个空。
当日夜里便收到了秦老夫人的传信,得知谢至死在了西山庵中。
谢至之死至今蒙能找到原因,多半是唃嘶啰人拿到图纸后就毁诺灭口。
——
祝泽世听完,想到了大理寺狱中的那个人。
“那谢至的尸体可有仵作验过,确定是他吗?”
“仵作验出是死后剖取内脏,谢悯与临安府的官员都在,该是谢至不错。”
对于这件事对方各执一词,综合现有的信息,戚如云的话可信度更高。
不过祝泽世还是不全信,因为原主的死因不能全然依他人的言语而定。
“原是误会了娘娘,”祝泽世抬眼瞧了眼窗外,雨丝渐歇,继续道:“今日还有一事要与您相商,不知您是否愿意听。”
戚如云一摊手,示意她接着说。
“圣上诬陷您一事,我有证人,您……”
“你知道那蛊为什么叫做‘杜鹃啼血’吗?”戚如云打断她的话,而后继续说:“这蛊虫是我特意为圣上炼的。望帝作杜鹃,高声呼‘民贵’,君王耳不闻。”
这是什么意思?
“傅贤业在那位置上坐的太久,心眼皆盲,是时候该换人了。”说着,戚如云盛出刚煮好的茶。
定睛一看,是长兴贡茶院来的新茶。
祝泽世心中震惊“你想造反”,最后只惊讶:“竟是新茶。”
“这宫中什么都不好,唯独送来的茶叶极好。”
刚见着宫中没什么人,戚如云的着装也朴素,祝泽世还以为是圣上有废后之意,没成想是戚如云自己想清净。
品过茶,雨也停了,祝泽世让连夕留在宫中后,拜别戚如云匆匆去了大理寺。
马车缓慢行驶在御街,目光尽头几个身着官服的人渐渐朝这头靠近。
“前面好像是大理寺的人在追捕逃犯,我们是否要先停在此处?”朝云问。
“不必,可看得见逃犯是……”
“郡主姐姐,我们又见面啦,”后帘被拉开,突然闯进马车内的人在祝泽世对面坐好后继续道:“逃犯就是我。”
“楚姑娘?你这是……”
楚湘月拉起祝泽世的手,言辞诚恳道:“郡主姐姐会保护我的,对吧 ?”
这姑娘,这么自来熟的吗?
按照所谓“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祝泽世应该答应这位救命恩人的请求。
祝泽世使了个眼色,朝云立刻会意,起身擒人拽下马车一气呵成。
“这里!”
朝云冲着往这边赶的捕头大喊,一边把楚湘月拖着走。
“郡主姐姐,我可是才救了你一命,你怎么能恩将仇报!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为何会毒发吗?”
楚湘月任凭朝云拖行,没有丝毫自救的打算。
祝泽世下了马车,在她坐在地上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便蹲下身道:“那日毒发地就在大理寺,毒发的原因就在其中,你与我一同入狱看看好了。”
“谢姐姐垂怜。”
祝泽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俯身靠近她耳边,压低声问:“楚姑娘是想进大理寺?因何目的?”
楚湘月笑而不语,只伸出手让祝泽世把她拉起。
“小的见过郡主,”赶来的捕头躬身,思索了片刻后继续道:“这小贼无故出现在大理寺,行为鬼祟,郡主可否把她交给小的带回去审。”
祝泽世起身,顺带把楚湘月拉起来。
“这姑娘方才已与我说明,是她年岁尚浅不通事理误闯了进去,”祝泽世松开楚湘月的手,接着说:“我正要去见你们少卿,便由我带她在狱中走走,给她镇镇胆子。”
那捕头无奈,曲意逢迎道:“郡主说的是,镇镇胆子也好,免得下回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