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沈遂意在安慕家写作业。
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转着手里的笔,“你星期天有空吗?”
安慕写字的手一顿,“怎么了?”
“你先说有没有空。”
安慕:“……有空。”其实星期天他要上课,但是请假应该没事。如果拒绝沈遂意他肯定又要烦半天,还是直接答应他吧。
“那我们去爬山怎么样。”
他们所在的秦州地处平原,哪里有山?
沈遂意直起懒散的身子,“边上有座小别山,我们星期六晚上出发,夜爬,到山顶还可以看日出。”他把手机递到安慕面前。
屏幕黄黄绿绿起伏的山丘,沈遂意看的不是攻略软件,是地图。
能找到这么小众的山也是不容易。安慕长这么大都没听过边上还有一座小别山,市区出发,地铁转公交三个小时的路程。
安慕问:“怎么不去万福山?”
万福山是近年来兴起的网红爬山地点,缆车露营一应俱全,距离市里也不算远,开车过去大概一个小时。
沈遂意懒懒托腮,“商业化气息太重,人太多了,我不喜欢。你想去万福山?”
“没有,小别山挺好的。”
“那我们说好了,星期六晚上我们在学校公交站集合,夜爬小别山。”
“好。”安慕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让司机送我们吧。”
“哪里来的司机。”
安慕:“我家司机。”有陌生人在可能会打乱沈遂意的规划,安慕改口道:“我们还是坐公交吧。”
安慕和沈遂意九点出发,凌晨到了小别山脚下。
沈遂意穿着深绿色冲锋衣,带着手电筒,背了一个登山包,包里带了些肉干和水,还准备了些绷带酒精之类的救济用品。
和沈遂意做的充分准备相比,安慕就带了一个人。
山间的雾气弥漫,树木在昏暗中显得愈发阴森。小别山完全是没有开发过,上山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路上黑漆漆一个灯都没有,夜深人静,深山老林,鬼故事的绝佳场地。
“——吱呀……”
沈遂意回头,“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安慕:“我踩到了树枝。”
“小心一点木木。”
“嗯。”
小别山不算小,爬上去大概需要五个小时左右。夜间空气凉爽,确实比白天爬舒适。
月光慷慨地倾洒,山间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晃荡,忽然对上了一对闪光的眼睛。
安慕心跳骤停,他拉住沈遂意的衣服。
“别怕木木,应该是猴子,我看网上说小别山猴子很多。”
快到山顶了,山路愈发陡峭,前面一段路没有台阶,需要走泥路上去。
月光被密密麻麻的树枝遮挡,周遭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安慕踏出一步,脚尖触到松动的山石,心底涌起一阵不祥预感。他还来不及反应,脚下猛地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直直向后倒去。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可指尖只捞到一把稀薄的空气。身体沿着陡峭的山坡飞速滚落,沿途尖锐的石块、横生的树枝毫不留情地划过他的肌肤。
沈遂意听见声音回头,大惊失色,“安慕!”他顺着山坡滑下来,快步走到安慕身边,细细检查他的状况,“有没有事?”
“没事,只是踩空了。”滚了那么多圈,安慕脑子还有些晕,他抓着沈遂意的手起身。
沈遂意掸去他身上的枯叶灰尘,摸过他的脊背,“后背没有划伤吧。”手电筒细细照了安慕一遍,沈遂意目光扫过安慕的手,神情严肃,“你的手划伤了。”
很小的一道口子,安慕没在意,“应该是被树枝划到了,我们继续上山吧。”
沈遂意拿起他的手,放在嘴边吹气,“痛不痛。”他拿出酒精喷在伤口上,又吹了一会儿。
安慕觉得痒,被沈遂意吹过的伤口痒的像是有蚂蚁在爬,这份痒顺着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他想要抽开手,没抽动,沈遂意抓着他的手腕。
沈遂意眉头皱起,“要不我们就停在这吧,等天亮了再回去。这一片完全没有开发,太危险了,你都摔跤了。”
夜幕如墨,浓稠的化不开,边上的树木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在这过夜更危险。
“就快到山顶了,你不是想看日出吗,还有一个小时太阳就要出来了。”怕沈遂意真要停在这,安慕道:“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最后一段上山的路沈遂意不敢离他太远,紧紧跟在他身边,十指紧扣牢牢牵着他,美其名曰保护。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拖到了半小时。
两人到达山顶观景平台时候,山巅被夜色裹挟着,安慕倚着观景台的铁栏,指尖能触到凝结的夜露。
沈遂意从包里拿出牛肉干和水,“饿不饿。”他边说着边把牛肉干递到安慕嘴边,安慕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沈遂意又开了一瓶水喂他。
吃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沈遂意抓着他的手看了看,心疼地拿过他的手吹气。安慕觉得不自在,怪肉麻的,这么小的伤口,再过一会就要结痂了。
“木木,你是不是没有夜爬过山?”
“嗯。”安慕对户外运动兴趣不大,但是沈遂意想去他会陪他。
两人坐在地上靠着休息了一会儿。
忽然,黛青色天穹渗出一缕鱼肚白,云海开始翻涌。
天际线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光晕缓缓扩散,给连绵的山峦勾勒出一条金边,柔和的光线穿透稀薄的云层,将天边染成了橙红色,太阳挣脱地平线的束缚,万道金光喷薄而出,远处的山峦在阳光的照耀下,轮廓愈发清晰。
安慕是第一次看日出,他本人没有看太阳升起而喜悦的情调。不过他看沈遂意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再过一会儿就非常热了。沈遂意道:“回去吧。”
“嗯。”
熬了一个晚上,两个人竟然脸上都没有疲惫的感觉。沈遂意侧脸俊美漂亮,鼻骨高挺,嘴唇被水湿润,看起来很好亲。他牵着安慕的手准备下山。
安慕觉得没有必要,现在太阳都出来了,他完全看得清路。
沈遂意贴近他,轻声道:“牵着嘛,万一你再摔跤我还可以给你当垫背,你脸红什么呀木木。”
手心黏腻腻地都出汗了,沈遂意还不放开,他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你心虚什么呀,喜欢我?”
安慕脸皮极薄,又不擅长撒谎,面对沈遂意的问题讷讷说不出话。
沈遂意见他嘴唇嚅动,又听不见声音,笑着说他声音太小自己听不见,脸凑到安慕面前想听得更加清楚些。
安慕见他靠自己那么近,脸红到脖子根,偏偏自己还没有发现。
沈遂意刚刚只是逗他,现在是真的想牵着了。他盯着安慕看了一会儿,问他,“牵着好不好?”
沈遂意的呼吸打在安慕锁骨上,轻得像一片羽毛,白皙的脸颊横在他眼前,好像他一低头就可以亲上去。
安慕恼羞成怒,怪他没有边界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