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还不以为意,随着一张单子上的名字念过了将近一半,站在前排的各部落长老不少已是黑了脸。怎么皆是前段时日被派去沉暮部进修的,明知克尔莱多不安好心,谁知他打了这样的算盘。
待声音落下,宁宁从卡塔啼丝手中接过单子,一面将众人的神情收之眼底,心下默默思量起来。
“可知,为何偏是你们看似安然无恙?”卡塔啼丝扶额,半含笑容半是愤恨问出这句。
其中有一人小心翼翼说了最不可能的答案,“因我们有能耐?”
卡塔啼丝不忍再看,只轻声回以,“再有能耐,你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不过才五六岁,能利害到哪里去?”
因而她这话一说完,便是好一阵无言。随后,有的答:“因圣泉。”有的答:“因暗之力。”
“因你们是试验品。”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有人望向克尔莱多征求起答案,结果自是毫无疑问。
克尔莱多按住欲拉扯起他的沉暮部族人,承诺择日定会返回母族给出完美的答复。而后当即安抚人心,“摸索前行,必不可免的就是付出,请大家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以这么些年来所学所得起誓。”
卡塔啼丝默默注视,并未反驳他。见他掉书袋似的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总算完了。便也指了自己的随侍补充些内容算作向族人给出的初步交代。
随后答了各部落长老代为提出的诸多疑问。要么一笔带过,要么点到为止。便启程各自回了母族。
隔日,卡塔啼丝照例前去拜见国主伊理索西,并汇报大小事务进程及结果。
镇压叛乱一事,暂且算是告下一段落,不过鉴于暴乱起始于伊理索西母族银月部,纵使他因个中缘由疏远许多,总归还是要顾及几分情面。因而当下便是把事情交给伊理索西定夺,不再由卡塔啼丝过问。
二则,取圣泉闹出的波澜,在回到母族的当晚便听身边人提及伊理索西已经知晓了全情,如今来了自然绕不过这个话题。
“帝师已有考量,想来也是经由与国主商议才实行的。我本不该置喙,只是兼昨日的行动,究竟是惊动了太多人,加之近日风言风语不断,事情一脱手就匆忙来讨国主一个示下。”
话落,卡塔啼丝再次行礼表示歉意。
卡塔啼丝往日亦悉心教导过伊理索西,再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判断,终究不是她的过错。当下怎敢受她的礼呢,因而伊理索西连忙制止,亲自扶她坐下。
一面含笑回道:“纵然老师不辞劳苦,也该歇歇才是。什么样的事都越不过你,若真要说明,只管派了人来,学生好好听着便是,何苦亲自来呢。”
说完,伊理索西顿了顿,笑意像是凝住,少时只勉强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这风言风语,是怎么回事呢?学生愚钝,还请老师疼惜些我,便明示吧。”
待他说完,伊理索西恭恭敬敬朝卡塔啼丝作揖,静候她作答。
见状,卡塔啼丝抬眸,两人的目光恰好错过,亦或是一瞬间回想起良多事情。终是不禁叹息一声,微微侧身看了眼侍候在身旁的宁宁、纪沅、默维,并同样随行的另外几位亲信。
“族人是一切的根本,他们安居乐业则缔造太平盛世。反之惶惶不可终日,这往后的日子无异于危如累卵。”
伊理索西低头思索了半日,也未出声回应。这下倒让卡塔啼丝更加无奈又更加感觉可气,偏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剩了细细的长叹。
因此,她只得接过宁宁递来的名单,呈交给伊理索西副官交到伊理索西手上,让他好生看看,“近来死者数量无故增多,却是一并给压了下去。不知你可有想法?”
一面说着,卡塔啼丝端详起伊理索西,因察觉到他的不适,话语间是分外的轻柔。
“往日,雅薇安在,有她这位奇怪的英杰垫底,我怎样胡来都敢舔着脸受一句‘八面玲珑、有勇有谋’的称赞。眼下已经年迈,能做的不多,无法事事周全,只将事看了个一大半才动身。故而我只问你这一句,只问你这一次。”
“孩子,你果真顾念我们的师生之谊,就请想清楚再答吧。”
闻言,伊理索西又是愣了小半日,显然是陷入为难。不过最终还是接过了厚厚一沓名单逐一读了下去。待伊理索西放下后,卡塔啼丝才继续将今日事说下去。
“杀人夺宝家门覆灭,魔力躁动爆体而亡,两者有先后各占大头。再是意外失踪,要么带了伤回来终日浑浑噩噩,要么音讯全无。余者经由大大小小的事件,死伤者同样不少。”
“百年都难得出一位的贤能之士在上一代一数竟还不少,如今不过稀稀落落几个尚且愿意留在兽族,其余的已是天各一方…”卡塔啼丝攥紧名单,一双眼有惊异,亦有感伤。
就这样冷冷地凝视着坐在王位上的伊理索西,见他无话,方继续道:“赶走引路人,好歹怜惜些后生也罢了。可如今呢,一切当真皆被你把握住了?”
最开始说起时,卡塔啼丝有些稳不住,便一面用手挡住脸,强行让泛起的泪光褪去才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