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叫了公馆,那便是西式建筑。雪白的墙,大大的窗,明亮得几乎晃眼的屋子。红袖自踏进赵公馆就莫名觉得自己脏,是一种带着祈金堂陈腐气息,暮气沉沉的脏。
赵家的管家穿着西式马甲,带着金丝眼镜,看着是个斯文人:“京里排的上号的戏班子都是唱京戏的。我们老太太听不惯。能唱昆曲的班子又叫不出什么名,不是我们家请人待客的规矩。杏仪小姐嗓子好,名声也唱得响,可巧又会唱昆曲。这不就请来救场了。”
听完这段话,红袖觉得这管家虽看着斯文,但实际可能不是如此,行事傲慢得紧。深吸一口气,红袖跟紧了杏仪,生怕自己行踏差错,坏了杏仪的事。
平日里在祈金堂,杏仪那是一等一的跋扈。这回到了赵公馆,也下意识弯了腰,笑容也带着几分谄媚:“难为老太太看中……”
“哎!话不是这么说。”管家竖起食指摇了摇手,“看不看重,那得我们老太太听过了再说。”
赵公馆自然是没有现成的戏台子,临时的台子搭在花园里一个镂空鎏金的亭子里。亭子附近还有漂亮的喷泉,水流喷出的时候,水珠在阳光下形成了虹。
“眼睛不够用了吧。”杏仪为了缓解紧张,拿打趣红袖转移注意力,“听说他们家花园有个绝美的玫瑰园,里头全是名贵的安娜夫人。只可惜我们是看不着的。”
“花儿拿女眷的名字做名,这不合规格吧。”红袖皱了皱眉,不明白这些新派老爷们的爱好。
“你可真是土得有趣。”杏仪被红袖逗得扑哧一笑,总算是不那么紧张了,嗓子也没了之前那般发紧的感觉。
席开了便得咿咿呀呀的开唱。红袖跟着杏仪上去唱了一段“游园”。今儿毕竟是杏仪的主场,红袖唱完可以在下头躲懒,杏仪却是继续在台上贴着唱另外一段。
“我当是哪里来的俏春香。原来是红袖你呀。”红袖本是偷偷喝茶,不想被人从背后拍了拍肩膀,惊得她差点碎了茶杯。
“赵,赵公子……”
“都是登台献艺过的人了,怎么还是芝麻大点儿的胆子。”赵知格斜倚在一个柱子后头,同红袖如此说。
“我能算什么献艺。不过是跟着杏仪姐姐学了几段。”红袖既是自谦,也算是在说实话。
闻言赵知格笑了笑:“你莫不是忘了今天是谁花钱攒得场。当着我的面儿说你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的本事。这是赏钱不想要了是吧。”
“不是的,不是的。”红袖连连摆手,生怕自己真没有了赏钱。
“行了,莫怕。不过是逗你玩的。”赵知格见红袖当真,只能解释开来,“哪能这般不禁逗。”
“赵公子可别拿钱的事来逗红袖,红袖是真的怕。如果没拿赏钱回去,还不知道芝妈妈会发什么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