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家,红袖第一次穿上了自己从前从未穿过的蕾丝洋裙,之前被剪坏的头发也用蕾丝发带绑了两个低低的如兔子尾巴的啾啾垂着。
杨太太有些惋惜的摸着她的发尾:“这头发可惜了,小姐要是长发得多好看。”
红袖并不搭理她,只是守着两人的行李与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呆呆的看着请来的大夫替雪梅挂水。因为消瘦与脱水,雪梅的手背被扎了好几针才挂上。
“姐姐,你疼吗?”虽然雪梅现在听不见,给不了她回应,但红袖还是摩挲着雪梅那只好着的手,口中喃呢。
“真真是可怜见的。”杨太太不好打扰这姐两,转身准备去厨房吩咐人准备点餐点,不想正好碰见自己寻来的丈夫。
“你说她可怜?那是你没见着她的厉害。”老杨怕自己老婆没得个轻重怠慢了人,将红袖怎么一人寻去了糖行,怎么在他的刁难下让他拨打了求证的电话,怎么吩咐他开车救人的事说得一清二楚。
听完来龙去脉,杨太太一边同意老杨的看法,一边拧着老杨的耳朵道:“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没个孩子考虑周全。脑子里净想着攀关系挣钱了是吧!也不怕去晚了没能赶上,把人得罪干净了,到时候家底都不够赔的!”
“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嘛!”
“那是你狗屎运。”杨太太翻了个白眼,“还有让司机直接开枪的事也欠考虑。且不说擦枪走火,就是那火药熏人、血气吓人的,也容易吓到人小姑娘。”
不过想着红袖神色如常,不见受惊吓的模样,杨家夫妻两个又一次在一起感叹起红袖的厉害:“这般胆大,怕是个能成事的。”
“再怎么能成事,那也是人生肉长的。”杨太太不想和自己的蠢老公多谈,让厨房里候着的佣人热了牛奶,煎了吐司与鸡蛋,然后自己用托盘盛了亲自送去。
“怎么整了这些个洋玩意?”老杨嫌弃这些不符合他的胃口。
“你当是给你的呀。人家小姑娘家家的,不正好喜欢这些甜滋滋的东西。”啐了老杨一口,杨太太万分嫌弃,“自己还是个买糖的,竟是一点都不懂这些小姑娘的心思。”
西洋人的药猛,治起病来见效快。杨太太再来的时候,雪梅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柔声跟红袖说话。
红袖见杨太太端着餐点喜出望外,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甜:“姐姐,要不喝点奶。牛奶养人哩。”
“小姑奶奶,这牛奶是给你的。牛奶虽是养人,但是你姐姐病着,脾胃虚弱,喝这个怕是不合适。”顿了顿,杨太太如此道。
作为年长的女性长辈,杨太太可比红袖会照顾人。只是她看着雪梅醒了,想着一口一个小姐不好区分两人,这才叫起了红袖小姑奶奶。
“好你个老杨,办事不靠谱到连人姓谁名谁都没弄清楚。”杨太太在心里如此抱怨着,面对姐妹两个自是一点不好的情绪都没显露。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不是她丈夫坑她,而是红袖有意回避,特意没让她们知道自己姐妹两个的真实情况。
“那这鸡蛋和吐司?”
“也都是油煎的不好克化。”杨太太赶忙解释说,“厨房里熬了小米粥,等会让人取了最上层的米油送过来,那玩意最是养人。”
她看了雪梅一眼:“姐姐还是先喝这个养养脾胃。”
知道杨太太拗口不好称呼,雪梅很是贴心,轻声细语的补充说:“我们姐妹两个姓洪,我叫学梅。我妹妹叫洪釉。”
为表亲密,起先雪梅想给红袖按照自己的字辈,给诌一个一看就是一家人同字辈的名字。可不知为何,就在开口的前一瞬,她想到了杏仪。红袖的名字也就取了谐音,成了洪釉。
“又?哪个又字。”杨太太听音一时没想到是哪个字,只觉得不像是女孩子取名的常用字。
“釉彩的釉。”雪梅即是在同杨太太解释,也是在同红袖解释,“有这么一句诗,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家里人觉得这诗的意思好,就给妹妹取名叫洪釉了。”
“感情文化人取名还这么多讲究呢。”杨太太没什么文化,不过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她并不懂诗句和釉彩之间的关联,只是下意识说着讨人开心的漂亮话。
“算不上什么讲究,只是家里希望孩子好罢了。”雪梅自是同红袖不同的。她曾经的家世摆在那里放着,这周身气度旁人虽看不懂,但会下意识觉得矜贵逼人。
“我滴个乖乖。”杨太太在心里想道,“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得了这么两个姐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