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开动了,普罗非常担心耿可连跟不上他们,问:“你要不要抓住我?你有办法抓住我吗?”
“啊,倒是可以抓住你,但你可能会十分不适。”
“没关系,总比我一路胆战心惊的好。”
徒书贯建议道:“抓我吧,我每个季度都要做可靠性双合诊,耐受性很高。”
普罗多少带着为世界赎罪以及自罚的心态,“不,就抓我吧,毕竟在日常生活中我很少有这种超自然体验。”
“唔……那好吧。”
普罗的呼吸忽然一滞,靠谱精在他的灵魂里乱掏的感觉又来了,紧接着他的灵魂好像被什么扼住了,但很快就松掉了。
耿可连问:“是吧?就是很难受。”
普罗努力调整着呼吸,逞强地说道:“不不不,很新奇的人生体验,我很喜欢,继续继续。”
耿可连轻轻碰触着普罗的灵魂,“你的灵魂好温暖。”
徒书贯颇为自豪地说:“是吧,既温暖,又真诚,既倔强,又讲道理,虽然经常崩溃,但又能半死不活地坚持到最后。”
普罗噗的一下笑出来,“你是在夸我哈?”
“当然了,这多可爱啊。”
耿可连尖叫道:“好啦好啦,知道你们拥有甜蜜的爱情啦!我嫉妒的都死掉了!”
旁边的乘客惊愕地指着徒书贯,“不是他有精神病吗?你怎么也自言自语?!”
徒书贯不想费心胡说八道了,掏出钱夹,“不好意思,买票的时候只剩一个商务座了,我出钱,你升舱吧。”
那人突然得知他俩都是精神病,啊的一声大叫着跑了,过了老大一会儿才战战兢兢、鬼鬼祟祟地回来拿了行李。
徒书贯随手抽出来一沓现金给他,他都不敢接,好像怕有什么传染病似的。
又过了好几站,那人又战战兢兢、鬼鬼祟祟地回来拿了钱。果然,人再害怕,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来回这么折腾了半天,普罗有点习惯灵魂被拉扯的感觉了,开始注意到窗外的风景,“哦?已经春天啦?——”
徒书贯撑着下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数日子,“已经春天很久了。”
普罗抬手指着窗外,“啊,我们到北方了。”
“嗯?”徒书贯往外只看到荒郊野岭,没有路牌或者其他指示,“你怎么知道已经跨过长江了?”
“因为树啊,南方的树都是一团一团的,很挤,很圆,”普罗用双手从里往外划着圆,“像葡萄球菌。”
耿可连吐槽:“呃!救命,这是什么阴间比喻。”
普罗继续说:“北方的树都是一枝一枝地指着天,像绿脓杆——”
耿可连拦住他,“别说别说别说!”
普罗憋笑着把他的比喻吞下去了。
耿可连忽然有个疑问:“哎?你之前不都是拿那些我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打比方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学术啦?”
徒书贯坐直了身体,“哦对,我好几次都想问你来着,你怎么都不读以前爱看的那些书了?”
“啊……这个嘛,怎么说呢——”普罗交叉起十指放在肚子上,一边思考一边表达,“我也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突然就感觉知识很像甘蔗,有用的地方其实不多,就只有那一点点甜甜的味道,当我们把渣滓吐掉之后,就感觉自己好像没吃过东西。所以大部分人就一直把渣滓含在嘴里,时不时就要给别人展示一下,表示自己吃过甘蔗。”
他低头嗤笑了一下,抬起头来说:“感觉好像笨笨的。”
徒书贯被他说“笨笨的”的语气可爱到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
普罗摇摇头甩开他的手,“那些大佬看待世界的方式已经阻碍我自己观察这个世界了,所以我就把他们都吐掉了。反正我也发现了,人类的思想是混乱的,人类的知识是杂乱的,人类的逻辑是片面的,我区区一个小民,也不需要很全面,用我的有色眼镜看世界也没什么关系。”
耿可连提醒他们:“快要到站喽。”
普罗赶紧瞄了眼时间,松了口气,“还早,都还没广播呢。”
“害,我就是那种提前准备、过度准备的人嘛。”
耿可连刚说完,整个车厢的乘客都陆续骚动起来,把行李箱从行李架上扛下来、扔垃圾、拉上包包、挤在过道里,一副准备要走的样子。
普罗吃惊地看着他们,问:“提前准备、过度准备不会是一种地域文化吧?”
“应该是吧。”
列车进站的时候,由于乘客们都挤在过道里蓄势待发,普罗他们甚至都没办法把行李箱拿下来,等他们全下车了才匆忙拖着行李出去。
刚下了车,普罗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被解绑了,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又忽然说:“等下!”
徒书贯以为他把东西落车上了,一边推挤着拥挤的人流一边回过头,“嗯?”
“不,我是说耿可连。如果你觉得我的灵魂很温暖的话,继续抓着也没关系,我适应性很强的。”
“这可不行——”
“完全可以的,你值得!”
虽然普罗既看不到也听不到,但他能感觉到耿可连在哭,然后,他的灵魂被轻轻地握住了,他忍不住摒住了呼吸,强迫自己重新适应。
徒书贯既担忧又心疼地看着他,“别勉强自己。”
“没关系的,徒老师,你知道的,我可是能半死不活撑到最后的残血王者。”
徒书贯知道普罗的意愿很难硬拗,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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